寧書忽然笑了,她抬起頭輕飄飄地乜了她一眼,稱讚了一句“你倒是想得周到。”寧棋仔仔細細瞧著寧書的神色,可只從她的雙眸中讀出“莫測”二字。寧棋心裡突然有點沒譜,輕聲接了句:“也許不知哪天,鬼差知道弄錯了,就將咱們換回來了……”寧書這一次卻沒再順著她的話,而是說:“蒲月和首秋已經先到了,原來咱們兩個走得這麼慢。”已經出了桃林,不甚寬敞的院子門口,可以看見蒲月的身影。“二姐姐不是說要去我那裡坐坐嗎?怎麼不走了?”寧書站定,靜靜地看著寧棋。瞧著這張原本屬於自己的面孔對著自己笑,寧棋有點怔忪。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扯出一抹笑來,道:“突然覺得有些困了,我就不去叨擾了。”她頓了頓又在寧書耳邊悄悄地說:“我的心意,你當懂的。”於是,要來寧書房裡坐坐的寧棋還沒進屋子就託著蒲月的手聘聘婷婷地走了。寧書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就覺得好笑。碰巧?順路?不過是想說幾句話罷了,真是難為她繞了大半個寧府。還沒有進屋子,普陀佛茶特有的濃郁香氣就飄了出來。“二姑娘送來的普陀佛茶可真是上品,姑娘快含一口暖暖身子。”首秋笑著迎上來,接過寧書脫下的素絨襖。寧書就皺了眉。首秋愣了一下,暗忖難道是姑娘責怪自己擅做主張將茶泡了?可是不正好用來招待二姑娘嗎?誒?二姑娘怎麼沒有跟進來?寧書端起白瓷茶杯,幾片茶葉在杯裡打著轉兒。她緩緩將幾杯斟好的茶復又倒回茶壺,而後渡到屏風一側的墨竹盆栽面前,將蕩著濃香的上好普陀佛茶傾倒個乾乾淨淨。“姑娘,你這是……”首秋皺著眉,她看不懂了。寧書淺笑,“一日無茶則滯,三日無茶則病。人需茶,這花花草草也需要茶來溫養。”她又微微前傾身子,指尖撥了一下竹葉,“但願,你不滯不病。”紗羅襦裙望著首秋捧著的十二幅檀色綴玉,寧書拖著下巴沉思起來。當初母親給府上幾位姑娘裁春裝的時候,寧棋和寧書同時挑中了這塊料子,嫡女先得的習慣使得這塊料子最終給了寧棋。於是她現在將這條襦裙送來是什麼意思?想見一見她原本的身子穿上這條裙子是個什麼模樣?“姑娘要不要穿這套呢?”瞧著寧書出神,首秋出聲詢問,“二姑娘不知道何緣故送來好幾套,不過奴婢瞅著還是這一套最適合姑娘了,而且姑娘也喜歡。”寧書揉了揉眉心,道:“就它吧。”“噯!”首秋應著,上前服侍寧書換衣。“姑娘怎麼跟二姑娘似的,想事情的時候還要揉揉眉心。”寧書手指微頓,又不著痕跡地放下。“二姑娘還送來幾件首飾,其中這個玉鐲特別適合姑娘呢。”寧書的另一個大丫頭午秋捧著一個精緻的鑲著碎玉的檀木匣走過來。寧書的目光卻凝在這個精緻的匣子上再也移不開視線,連臉色也鄭重了幾分。推開匣蓋,一片雪色映入眼簾。上好的羊脂白玉,沁色自然。鐲身綴著少許三峽雲,內平外圓。一見就是上品。寧書吸了口氣,“啪”的一聲將匣蓋合上,遞給午秋,道:“這鐲子給我好好收著。”寧書鄭重的語氣讓午秋連連點頭,她將匣子抱著,怕跌壞了似的。寧書望了一眼屏風一側的墨竹盆栽,鬱鬱蔥蔥的。她緩緩後傾,倚在靠背上,手指輕點桌面。寧棋此舉究竟何意?難道真的是亂了分寸用力示好?她是不清楚那玉鐲的來處,以防身邊人懷疑大抵也不敢詢問蒲月幾個。於是,她瞧著玉色好就送了過來?寧書又覺好笑,等寧棋知道這玉鐲的淵源指不定要多後悔今日的莽撞。寧書穿戴好,也才卯時。卯時請安是寧府的規矩,寧書帶著首秋剛出院子就碰見了四姑娘寧畫。寧畫是林姨娘所生,剛剛十三歲,比寧書小了一歲。寧畫的模樣既比不上寧棋的明豔,也比不上寧書的溫婉靜麗。但唯獨那一雙佔了半張臉的大眼睛讓她整個人透著一股子靈氣。同為庶女,寧書所居的吟書齋與寧畫所居的望畫齋又是相鄰,於是她們兩姊妹每日都是相伴而行給老夫人、夫人請安。寧棋所居的落棋齋卻是在另一個方向。至於大姑娘寧琴乃是大房嫡長女,那就住得更遠一些了。寧琴十六了,已有了婚約,入了夏就要出嫁的。寧畫瞧著寧書穿的新裙,漆黑的眸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嘟著嘴說:“三姐姐今天換了新裙子也不跟我打聲招呼,我好尋一件頂漂亮的裙子套上。如今倒好了,站在三姐姐面前,我像足了丫鬟!”每次瞧著寧畫的大眼睛,寧書總是想起三郎寧璞畫的水墨游魚。她曾倚在母親懷裡說寧畫的眼睛裡有一尾活靈活現的游魚,引得眾人鬨笑。寧書一臉豔羨地說:“四妹妹今兒個插的金桃玳瑁簪好生漂亮,定是父親給的吧!”寧畫臉上的笑便更真摯了幾分。如今二房裡頭,林姨娘是最受寵的,二爺常有東西送去。連帶著寧畫也總是帶些精緻的小首飾在幾姐妹間炫耀一番。兩姐妹你誇誇我我贊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