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讓她再高興兩年,永淳帝眸色暗沉,黑得深不見底,盤算著怎樣悄無聲息地讓她消逝在洛陽。後宮中不高興的人很多,除了李太后,自然是一朝淪落到底層的武明霏。她想不明白,為什麼爹爹做的事會被突然揭發,而陛下連她的解釋都不肯聽,甚至連面都不見,難道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嗎?不,一定是陛下太過失望了,或者陛下生怕遷怒到自己,才不敢來暢音閣見她,一定是這樣的!陛下說過,要她成為皇子的母親,因為她是他唯一的愛人!不會錯的,一定是陛下愛之深責之切,才遲遲沒有露面。武明霏每日都如此安慰著自己,每日都看著暢音閣的大門,期待那個身影到來。但她沒有等來永淳帝。她等來了她最深痛惡覺的人——楊文卿。進入暢音閣時,楊文卿是被重重護衛著,那金貴的樣子,看得武明霏眼睛都紅得滴血。恨不得往楊文卿的肚子上撞。取得永淳帝的許可非常容易,楊文卿只說想去暢音閣看看,永淳帝便立刻答應了,他以為楊文卿是找武明霏示威來的,他巴不得兩個人鬥得更厲害些,好讓他看戲。若不是忙著與穆采薇商討西南軍防糧草,他甚至想親自跟來。然而一進暢音閣,楊文卿就命令眾人退下了。“你竟敢一個人坐在我面前”,武明霏面露譏誚,半點都沒有要給楊文卿行禮的意思,尊稱也不喊,“你可真是單蠢吶,來噁心誰呢?”武明霏說歸說,但再無腦,她也不可能對來到暢音閣的楊文卿明著下手,那可是謀害皇嗣,除非她不要命了。楊文卿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突然像是背誦課業一般,毫無感情地念道:“我甚是愛惜你,你將是我孩子的母親。”“你我之間,有何事是不能說的。”“你若是不求我,我才會生氣。”武明霏眼睛一睜,怒道:“你是從何處學來!”這可都是她與陛下的私|密|愛語。楊文卿一臉憐憫地看著她,邊說邊伸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寫字:“果然,陛下還真是省事,同一套話,對兩個人用,你不嫌膈應,我還嫌膈應的慌。”而桌上,楊文卿寫的是:【趙徵給你下了絕育藥】“這不可能!”武明霏歇斯底里地喊叫道,“是你!你騙我!”楊文卿臉上的譏誚更甚,冷淡道:“說出來,對我有什麼好處嗎?我聽說穆將軍不日就要回西南了,你不如去送送你哥哥,近朱者赤,也許能長些腦子,爹要死了,你總還剩下一個親哥。”說罷,她扶著桌站起身來,也不管武明霏有沒有聽懂她的暗示,一手揮倒了茶杯,茶水登時流滿了桌面,最後一點影子都看不見了。“對了”,楊文卿快走出門時,才又回過頭來說,“這暢音閣確實不錯,不怪是最受陛下喜愛的戲臺子。先帝險些就給拆了,得虧留了下來。確實是連臺好戲。”暢音閣不是寵妃特賜的宮殿?這最後一擊,讓武明霏雙眼一翻,昏了過去。而太后宮中,李太后毫無防備地喝下了一口涼茶。父仇得報三日後,密王護送李太后出京,文武百官自然得起早相送。上轎、出宮、改換馬車,每一步都在眾目睽睽之下,甚至當密王將李太后送至京郊,李太后招密王入轎話別時,都有眼睛與耳朵緊緊相隨。但即使如此,李太后還是將一封密信,送到了密王手中。“貞兒”,李太后慈愛的喚密王,臉上的表情卻充滿了警惕,暗示一臉驚訝的密王不要出聲詢問,“母后此去,也許經年都不能回到京城,皇兒要好好輔佐你的皇兄,時常給洛陽來信,可不許忘了母后。”密王到底是個好孩子,雖與李太后並不親近,但他能感受到母后將密信交給自己時,神情中那種孤注一擲的決絕,這讓他既好奇又疑惑,母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她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於是他沒有聲張,順從地應道:“是,兒臣明白。”“要保重身體”,李太后再度慈愛地說。密王也再度順從地應承:“兒臣明白。”然後這轎內就陷入了沉默,因為母子二人著實是相處太少,壓根就沒有什麼可說的,最後連套話都說完了,密王乾脆利落地下了馬車,與眾人一起目送太后起駕離去。“恭送太后!”聽著迎送聲,李太后坐在緩緩行駛的馬車中,臉上是勝券在握的微笑。她在信中,將設計害死先帝與穆將軍的事全都推給了李太師與永淳帝,而她只是一個被脅迫的婦人。她的籌劃在於她在信中撒下的彌天大謊,她謊稱永淳帝在她的飲食中下了□□,也許命不久矣,而她到了生命的最後,才發現自己捨不得小兒子。李太后在信的末尾,殷切囑託密王不要與永淳帝發生衝突,永遠不要試圖解開父王死亡的真相……李太后清楚自己這個小兒子,她這個小兒子被永淳帝養得很好,永淳帝像是養兒子一般養育趙貞,想在趙貞面前維持一個偉大的兄長形象,並沒有將他那些陰暗心思教給他。這是永淳帝最大的成功,也是永淳帝最大的敗筆,他教出了一個正直的密王。多麼荒謬,她惡鬼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