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會。”鍾採藍微笑著嘲諷他,“哄你你都信?”周孟言:“……”兩個人都不說話,空氣也安靜不下來,蟬鳴一聲接著一聲,歇斯底里,吵得不行。周孟言本來貪個清淨,這會兒也覺得熱了起來,不由扭頭看著身邊的人。她也熱,額角有細細的汗珠,鬢邊的頭髮潮潮的,他掀開飲料的蓋子,拔掉吸管:“喝嗎?”鍾採藍也不和他客氣,接過來悶了一大口,那半杯冰塊不是白放,一口冷氣衝進胃裡,暑氣頓消。“我要和你道個歉。”周孟言把冰塊丟進嘴裡,嘎啦嘎啦嚼得響極了。鍾採藍問:“什麼?”“香水還是挺好聞的。”周孟言看著她,“真的。”鍾採藍清了清嗓子:“你還是很有眼光的。”“感覺你是在誇自己。”“會不會說話,能不能做朋友了?”周孟言笑了起來:“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好吧,朋友。”鍾採藍並不感動,朋友兩個字說來容易,可週孟言對她的感情,永遠比不上她對他的。他以為她安排了他的人生便是贏家,過去或許是,現在她才是徹頭徹尾的輸家,輸得連底褲都快沒了。周孟言撐著頭,納悶地看著她,好端端的,又不高興了?普通女孩子的心思就已經是海底針了,鍾採藍的心思,大概藏在馬裡亞納海溝裡,叫人想破頭都想不明白。他看得太久,鍾採藍注意到了:“你看著我幹什麼?”“在看你是不是不高興。”鍾採藍一臉冷淡:“莫名其妙。”周孟言道:“你才是,不高興就說出來好了,說要做朋友,你連個機會都不給,單方面否決,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好啊。”鍾採藍問,“你說我是朋友嘛,算哪一級的朋友?”這倒是難住了周孟言,要說是普通朋友,他們之間肯定不止如此,可要說是親密朋友,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可再仔細想想,遇到這樣的事,林河會懷疑他,可鍾採藍恐怕不會,這又怎麼說呢?“答不上來了吧。”鍾採藍也沒興趣為難他,主動轉移了話題,“照片看得怎麼樣了,有線索了嗎?”周孟言搖了搖頭:“沒什麼發現。”鍾採藍說:“晚上回去我幫你看。”“晚上不是和人約了吃飯?”鍾採藍興致不高:“吃飯能吃多久?”說完,反應過來了,“噢,不想我看?”周孟言很無奈地說:“當然不是,只是難得和朋友出去玩就盡興,照片什麼時候看都行。”鍾採藍大概是信了,點點頭,又問:“你有什麼安排?”帶著某種惡作劇的心思,周孟言道:“我去找白桃。”鍾採藍果然嚇了一跳,眉毛往上跳,脫口就問:“七夕去找白桃?”周孟言忍笑忍得很辛苦,偏偏還要裝作驚訝的樣子問:“查案還要看黃曆?”“祝你順利。”鍾採藍扭頭背起包,“再見,我去吹空調了。”周孟言沒攔她,掏出煙盒銜了支菸,唇角微微彎起。白桃接到周孟言電話的時候心裡一點也不意外,但嘴上還要大義凜然說兩句:“怎麼,你終於想清楚打算投案自首了?”“看來白警官有了新線索,我的嫌疑好像小了不少。”周孟言悠悠道。白桃冷笑一聲:“別想太多,你的嫌疑最大。”“你有很多問題想找我核實吧?我也有事想問你。”周孟言看了一眼手錶,“晚上八點,天地公園見,我會聯絡你的。”白桃“喂喂”兩聲,那邊只剩下嘟嘟嘟的聲音,她把號碼找出來一查,好嘛,果然是公用電話。在要不要派人提前埋伏和自己偷偷摸摸去之間猶豫了一會兒,白桃還是決定先看看他耍什麼花招。另一頭,周孟言掛了電話,站在窗前仔細觀察地形,天地公園就在圖書館邊上,也就是他中午去的地方,大中午跑去那裡當然不是真的為了散步,而是為了提前勘測地形,選定會面地點和撤離路線。雖說他至少有一半的把握白桃不會叫人來,但凡事無絕對,還是小心的好。天很快就黑了,市立圖書館不比學校,只開到七點鐘就準備下班了,周孟言是最後一波離開的,在路邊逛了逛,在一個看起來就不乾淨的小攤位上買了兩個蘿蔔絲餅,站在街角就吃了個乾淨。說起來,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口味挺奇怪,小時候放學回家,同學們對路邊攤不屑一顧,覺得又髒又難吃,他倒是很感興趣,雞蛋餅、油炸臭豆腐、關東煮、肉夾饃、烤紅薯都吃過,口味很雜,現在想想明白了。那都是鍾採藍愛吃的,在跟江靜到郭家之前家裡苦,攢幾天零花錢才能吃上一次,故而對他這個“朋友”很好,讓他嚐了個遍。因為她記憶裡這些很好吃,所以,他也是。那一剎那,周孟言從這兩個熱騰騰的蘿蔔絲餅裡感覺到了一點點的愛意和溫情,他忍不住想,如果他們真的是同學,那麼放學回家路上,他一定會請她吃個蘿蔔絲餅的。不過,或許她早就已經幻想過了,只可惜……從來不是真的。他到底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呢?因為銀月的死,還是……因為她?可人這一生,怎麼能只為一個人存在?故事裡的人也是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