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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得上是肥差,畢竟不必在宮裡戰戰兢兢,還能多少得些好處,日子鬆快許多。唯一不好的就是想往上爬很難。但混堂司的人多半都是爬不上去的,倒也沒有這樣的擔心。所以平安打算將多餘出來的人分散到皇莊裡去,專門負責良種培育,提高畝產量。當然了,這就不是混堂司一家的事情了。所以平安弄好了計劃書之後,直接送到了張東遠那裡。——他懶得跟混堂司那些不熟悉的人扯皮。畢竟還是觸碰到了這些人的利益,減少了他們手裡管著的人,恐怕有些人不會願意。張東遠當夜就來了平安這裡。 過新年再換地方如果說太監也有留名青史的念頭,恐怕許多人聽了都會發笑。可太監也是從普通人來的,只要是人,就會有名利權勢的渴望,太監因為六根不全,美色這一項上是享受不到了,難免就會在別的地方找補回來。所以許多太監貪財,還有的則愛弄權——當然後面這個需要機遇,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弄權的。所以太監好名,也沒什麼奇怪的。青史留名又不是皇帝和大臣的專利,人人都可以有這樣的野心。張東遠就正好有這麼一點點野望。不過他將這種心思藏得很深,平日裡表現得溫溫吞吞,十分中庸,任是誰都看不出來他竟然還會有這種念頭。張東遠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爬到司禮監掌印太監這個位置上,這一輩子也就算是走到頭兒了。所以張東遠人生中最後一項期待,便是想要做出一件能青史留名的大事來。只不過這種事情,哪裡輪得到他?直到看到平安的這個計劃,張東遠心頭一跳,若是能夠做成,那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名傳天下,後世景仰遙遙可期。所以他伺候皇帝睡下之後,便夤夜來到了平安這裡。見到平安,問的來。所以也不能久留。把人送走,平安安安生生的躺在床上,心情愜意,放鬆極了。果然事情都應該交給別人去做,自己不必事必躬親,就會容易得多。以前他總是這裡不放心那裡不放心,但其實每個人都不是傻子,只要方法得當,他們自然就會賣力去做好一件事。端看能不能將人網羅進來罷了。平安發現自己也要走上一條從前自己所鄙夷的道路。雖然這麼說臉皮實在是有點厚,但平安忽然覺得,自己能夠理解歷史上那些所謂的大奸臣了,尤其是一手遮天把持朝政,做出了不少利國利民之事的那種。難道這些人天生就是奸臣嗎?也未必,不過是後來發現,這種方法最容易做成事情,於是便不得不榻踏上這條路,及至後來連自己都無法掌控那個龐大的利益集團,於是內部出了問題,轟然崩塌。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這是平安上初中的時候學過的一句話,語出禁菸英雄林則徐。到今天他才隱隱約約有幾分明白了。雖然平安覺得自己的境界差著這些歷史名人十萬八千里,但是大家做的事情,倒都差不多。只是希望將來有天回過頭來看,自己沒有那麼令人討厭,最重要的是——希望結局不要這麼悲慘才好。商鞅、晁錯、范仲淹、張居正、戊戌六君子……改革者不得善終,幾乎已經成了定例。平安翻了個身,覺得自己想太多。即便要類比,也應該類比歷史上的那些太監。什麼趙高、王振、劉瑾、魏忠賢之類……當然,大家的共同點是都沒什麼好下場。這個故事有點兒糟心,平安再翻了個身,將這個念頭也從腦海中丟擲去。閉上眼睛,終於慢慢睡去。結果居然夢見了趙璨。兩個人坐在燈下,趙璨握著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打量,然後輕輕在他手心裡吹了一口氣,問,“還疼嗎?”問的應該是那些水泡吧?平安恍然,然後搖頭。夢裡的自己有點兒怪。或者說夢裡的氣氛有點兒怪,他跟趙璨之間,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彼此都表現得十分親密,彷彿理所當然。所以趙璨的神情和動作都是如此的自然,好像真的將他捧在手心,受一點點小傷就會無比心疼。平安自己很清醒,但卻看到夢裡的自己紅了臉,低聲說,“痛。”然後……然後他就看到趙璨舉著他的手放在唇邊,然後伸出舌頭,在掌心的傷處輕輕舔了舔。“你幹什麼?”夢裡的自己矯揉造作的捏著聲音問。聽得平安自己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實在是太肉麻了。然而趙璨渾然不覺,朝夢裡的平安燦然一笑,“唾液有助於傷口癒合。”他一本正經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