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分析道:“維持一段關係,要麼花錢,要麼花時間,就這兩種辦法。為什麼我突然不贊成學生談戀愛了呢?學生嘛,在學校裡經常見面,算是同路人……一旦畢業了,各奔東西,就像兩條直線經過相交點,永遠回不去了。”王蕾的感慨越來越多:“我小學最好的朋友,我忘記她的名字了。我初中最好的朋友,早就嫁人了,上個月聯絡到她,人家都生了二胎。我們真想聊天啊,也是真的找不到話題。我高中最好的朋友,大學跑日本去讀書了,現在嫁給日本男人,還改掉了中國姓氏……我不是說這樣不好,就是……我媽媽是江蘇南京人,南京大屠殺你肯定知道,我接受不了我的好朋友突然跟了一個日本男人。”許星辰使用了趴倒的顏表情。王蕾連忙解釋:“我有偏見!想法不對!我有錯我有錯。”她謹慎地問:“你懂嗎?我剛明白過來,隨著年齡增長,知己會越來越少。不是別人的生活距離太遠,就是我們對他們抱了偏見。”許星辰安慰她:“等你找到一份好工作,認識更多的人……”“不會啦,”王蕾說,“周圍的人一多,更難看見朋友的真心。”許星辰試探般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人生本來就是孤獨的?我們認識的每個人,無論朋友、愛人、父母,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王蕾沉默十分鐘。許星辰一度以為她掉線了。許星辰拆開一袋番茄味薯片,津津有味地享受了一會兒。期間,姜錦年敲響她的房門,送來一盒她最愛的紅棗酸奶。許星辰歡喜道:“小寶貝,你吃薯片嗎?”姜錦年冷漠地謝絕道:“我不吃垃圾食品。”許星辰眼神黯淡,姜錦年馬上改口:“薯片不算垃圾食品。只是,我今晚沒胃口,你喝酸奶嗎?我給你拆開蓋子。”姜錦年坐到許星辰的床上。她看到了許星辰剛剛傳送的句子,忍不住接了一句話:“朋友可能會分別,老公可能會變心,父母總有一天要變老。人生的滋味,真不好受啊。”許星辰摟住她的肩膀:“打起精神來,不要悲觀消極!你會遇到一個不變心的好老公!”這時,王蕾又發來一條訊息:“許星辰,你在北京找物件了嗎?”許星辰格外誠實:“找不到啊,我只是註冊了相親網站的賬號。”王蕾軟磨硬泡:“什麼網站啊?你發來讓我長見識。”許星辰偷偷把網站截圖。她沒注意自己截下了使用者名稱與id,直接把全屏圖片發給王蕾。她還將膝上型電腦抱到一邊,防止姜錦年看到聊天記錄。姜錦年很不喜歡相親網站。她曾經告誡許星辰:網路資訊缺乏稽核,撒謊的成本太低了。許星辰雖然沒有認真看待網站,但是,偶爾也會點開訊息框。當夜,入睡之前,她收到一個新使用者的邀請:“明天可以見面嗎?在華威遊戲廳。”她已讀,卻不回覆。對方又說:“我是遊戲廳裡扮演公仔的人,被你的簡介吸引了,就想和你交個朋友。我的賬號是新註冊的,你的賬號也是新註冊的,我們倆很有緣吧。見個面好嗎?”許星辰想起姜錦年的叮囑:網路資訊缺乏稽核,撒謊的成本太低了。可她仍然答應:“好啊。明天週六,我們幾點見呢?”那位陌生使用者回答:“早晨七點。”許星辰爽快道:“沒問題。”她以為自己會失眠。可她沒有。這一夜睡得很安穩,也沒做夢,直到鬧鐘“叮鈴鈴”的響起,許星辰才猛然起床,打扮一新地跑出了家門。她準時抵達遊戲廳。遊戲廳的門外,站著一個跳跳虎公仔。許星辰跑過去,拍響了跳跳虎的後背:“嘿,你好,你就是網上的那位使用者嗎?”跳跳虎點頭。許星辰展顏一笑,和他握手:“我叫許星辰,我剛來北京一年多,你呢?”他比劃手勢,伸出了三根手指。許星辰恍然大悟道:“你在北京住了三年?你叫什麼名字?”許星辰靜候良久,而他沉默無聲,沒給出確切的回答。許星辰做思考狀:“你穿著這種玩偶的衣服,是不是沒辦法和我講話啊?那我就叫你阿虎吧,阿虎……”她被這個稱呼逗笑。阿虎並未反對。七點已過,遊戲廳開始營業。阿虎和許星辰十分默契地進門,停在一臺遊戲機的旁邊,許星辰投進一枚硬幣,一頓操作猛如虎,很快就連贏幾盤。她笑著問:“我厲害嗎?”阿虎衝她豎起大拇指。他們並肩協作,不斷挑戰最難的機器。阿虎受到服裝的約束,手指不太靈活,可他依然能敏捷快速地操縱遊戲杆,可見他的雙手技巧性十足。兩人玩到中午,還沒有吃飯的意思。遊戲廳內多了不少人。有一對年輕的情侶徘徊在阿虎身邊,幾分鐘後,男生開口問:“咱們仨兒能拍個合照嗎?我的女朋友特別喜歡跳跳虎。”許星辰隨口問:“你們是大學生嗎?”男生爽朗一笑,撓了一下頭:“是啊,我們今年大二,談了兩年。”他的女朋友臉頰通紅,倚在他肩膀處打鬧。阿虎筆直地佇立原地,望著他們,動也不動,那對情侶這才停止打情罵俏,舉起自拍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