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要打趣兩句,忽覺腕上一涼,竟是朱墨隨手揀了副翡翠纏金枝的鐲子給她戴上,瑩瑩的綠光映著白而纖細的手臂,頗顯幽幽媚態。楚瑜卻嫌棄的將鐲子拆解下來,“我不要這樣東西。”“戴著頑頑又何妨?”朱墨笑道。楚瑜生來一副耿介驕傲的性子,這些髒物瞧都不要瞧,更別說戴在手上了。朱墨也不介意,只笑道:“沒事,到京城的鋪子,我再給你挑一副好的。”楚瑜在意的卻不是首飾,她另想起一事,先前來的時候,就因這張臉被那夥強人盯上,回去的路上沒準也會遇上同樣麻煩。朱墨聽完她的憂慮,卻是靈機一動,“你先前到李思孃家砸場子時,不是做的男兒裝扮麼,如今依葫蘆畫瓢便是了。”這話聽得楚瑜不樂意了,噘起嘴道:“你說誰砸場子?”看樣子又犯了摳字眼的毛病,朱墨忙自辯道:“我說錯了,不是砸場子,是住持公道才對,您老人家光明正大,是姓李的老虔婆自己活該。”一番話說得懷中的人兒回心轉意,朱墨不由感慨,自家這位任性的小妻子倒和貓兒一般,得順毛哄著才聽話。他挽發的技藝比盼春還熟稔些,只消下,手底便活脫脫出現一張男子形容。楚瑜攬鏡自照,面有喜色,“這樣子別人一定認不出我是女子了。”她此言不虛,楚瑜的眉眼本就帶些英氣,經朱墨巧手調弄,又將眉毛刻意畫粗了些,任誰瞧去都是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年。沿途甚至有好事的行人暗暗猜測這一對璧人的身份:兩個男子同車,又都生得這般俊俏,很難不讓人產生遐想。就連回到府中,南嬤嬤乍見到她也唬了一跳,還以為自家主子換了口味,從別處帶了個孌寵回來了。朱墨得先入宮一趟向皇帝述職,楚瑜則拆解下身上裝束,洗去滿臉風塵倦意。盼春端來粥水為她解乏時,她聞著那鴨子肉粥的氣味,忽然一陣反胃,對著銅盆便乾嘔起來。盼春忙為她撫著背,焦急道:“小姐您莫不是受涼了?早知如此,路上該多多穿些衣裳。”楚瑜費力抬頭,無精打采的道:“沒事,我身體好得很,就是胸口有些悶悶的。”站在一邊的望秋聽了此話,臉上卻有恍然大悟的神氣,試探著問道:“小姐您莫不是有身孕了?”兩人皆驚疑不定的望向她,她們可從沒朝這方面想過。望秋款款道:“婢子聽我娘提過,說女人家一旦有了身子,多半就是胸悶氣促這些症候,乾嘔也是有的。”、楚瑜聽罷,從心底裡高興起來,“那快去請顧大夫過來瞧瞧,就說我身子抱恙,請他過來探病。”她老早就想要個孩子,嫁給朱墨半年多了,肚子卻還一點動靜都沒有,連何氏說不定也在暗暗為她擔心呢,今日倒真是意外之喜。有身孕可非小事,望秋等人的手腳立刻麻利了許多,很快就領人上門來,卻說寶芝堂的顧大夫有事出去了,換了另一位德高望重的柳大夫。反正都是在寶芝堂任職的,總不會差到哪兒去。楚瑜迫切想知道結果,性急之下也顧不上更衣,用一塊絲絹墊著,抻開手臂便讓他看診。柳大夫驗看完脈象,神色變得有幾分古怪,小心打量著楚瑜道:“夫人您並非有孕,只是舟車勞頓才引得脾胃失和而已。”“這樣啊。”楚瑜有些失望,放下袖子便欲讓人送他出去,卻聽這位大夫說道:“恕老朽直言,夫人您是否常常服用某些藥物,以致精血難凝,不能結胎?”楚瑜怔怔的看向他,“您說什麼?”盼春錯愕不已,忙上前一步,“大夫您說什麼胡話,我家夫人求子尚且來不及,怎會自己想法子避孕呢,您不會診斷有誤吧?”柳大夫頂見不得有人質疑他的醫術,怒火雖未在臉上表露出來,那把長鬍子卻一飄一飄的抖動。他哼了一聲道:“姑娘也太把人看輕了,老朽坐診寶芝堂數十載,手上從無錯案,還是你家夫人格外嬌貴些,若看不起老朽,大可請旁人診視便是。”盼春臉上一紅,忙道:“婢子不是這個意思。”楚瑜反倒從方才的震驚中漸漸恢復平靜,只一張臉看起來格外肅然,她沉聲道:“盼春,將適才倒在院中的土挖一抔來。”藥是沒有了,可藥渣還在呢。柳大夫撥弄片刻,又捏了一撮放到鼻下細細嗅著,一面唸唸有詞,“油菜籽,生地,白芍,當歸,川芎……不錯,果然是防婦人有娠的方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楚瑜還有什麼不相信的。她吩咐人好生送柳大夫出去,回來時臉上已經連一點笑模樣都沒有了,真真是“豔如桃李,冷若霜雪”。盼春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可不說話也不成,只得小心翼翼的望著楚瑜臉色道:“小姐您別太著惱了,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姑爺他不是那樣的人……”“誤會?”楚瑜冷笑,秀麗的眉眼在盛怒下帶著幾分尖銳,“罪證確鑿,你還想說我冤枉了他,到底是你糊塗還是我糊塗?”盼春不敢說話了,這會子楚瑜正在氣頭上,若是沒眼色頂撞了她,自己興許也沒好果子吃。見楚瑜蹬蹬兩下步入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