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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災離亂,命薄如紙。楚瑜看著幾個侍從將那人扶起,心也隨之提了起來,她皺眉道:“怎麼看著比昨日還多了不少流民?”她本以為趙克己顧著粉飾太平,場面或者會好看一些。坐在近旁的朱墨平靜說道:“我與知府大人商議,將城門大開,想必臨近幾個州府的災民也來了不少。”“那衡陽支援得住麼?”楚瑜憂心忡忡的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朱墨這次回答得十分老實,他的聲音依舊不顯半分波動,“若是將這些人拒之門外,他們或許會死得更快。”儘管他神色漠然,但不知怎的,楚瑜彷彿從中讀出一種口是心非的意味。她暗暗想著,也許此人比她想象中要有情有義得多。所謂的粥棚不過是一間臨時搭就的茅草屋子,看著寬敞,其實四壁全無遮蓋。四根木柱將屋頂撐起,中央置著一口大鍋,底下生著柴火,裡頭是翻湧的沸水和白米。楚瑜今日有意換了件半新不舊的藍布衣衫,滿以為已經夠寒酸了,豈知和周遭一片衣不蔽體比起來,她簡直稱得上珠光寶氣的貴婦人。楚瑜就站著看了一會兒,已覺得滿面羞慚,她姍姍上前,從一箇中等身量的漢子手裡接過湯勺,“我來吧。”那人想必是趙知府府上的家丁或僕役,見她過來,忙讓開位置。楚瑜情知自己這一舉動有博名聲的嫌疑,但若呆呆在一旁站著,她心裡只會更不好受,遂努力平靜下心緒,讓災民們排成一列,接過他們手裡缺了口的木碗。盛之前還得試試燙不燙嘴,楚瑜僅嚐了一口,眉頭就細微的蹙了起來。比起她生病時候朱墨端來的清粥小菜,這些薄粥簡直就和白水一般了,或許連鹽都不曾加。一碗粥裡頭倒有大半碗水,比前些時見過的江流還清呢。旁邊另有一個碩大的木桶,裡頭是翻滾的菜湯,湯色渾濁,顏色漆黑,稀疏的野菜切成一條條投入其間,撈起來簡直像曬枯的蚯蚓,這種東西叫人如何下嚥?楚瑜按下心中不悅,穩住聲音道:“你們平日裡就吃的這個麼?”那人怯怯的望了她身後的僕役一眼,“已經很不錯了,有些人連樹皮草根都吃不著呢。”這倒是實話,興許也是礙著趙知府的權勢才不肯多言。楚瑜望向手中清亮的粥碗,說不定姓趙的為了顧全面子,今日還特意往稠了做呢!她嘆口氣,將盛滿的一碗粥遞給眼前男子。不管如何,得先讓他們吃點東西再說,其餘的,還得慢慢商榷。一桶稀飯很快就將分發殆盡,剩下的得再拿陳米來熬煮。楚瑜一面吩咐下去,一面抬手抹了把額上的汗,已經十月初了,天氣照說相當寒冷,可她處身熊熊爐火旁,又在不停勞作,背心早就汗溼了。朱墨不曉得在哪兒躲懶呢……楚瑜心中嘀咕著,稍稍抬頭,就看到那人披著斗篷站在長街上,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神情認真且專注。他看了有多久了?楚瑜耳根一紅,臉上也熱辣辣的起來,正感到不自在,眼前就有一個身材瘦弱的小姑娘擠上前來,高高將手裡的木碗舉起。楚瑜記得她適才彷彿領過一份,這會子怎麼又來了?再一看,佇列中的其他人也都面有不滿。不患寡而患不均,楚瑜雖有些憐憫她吃不飽飯,當著眾人的面可不能顯出厚薄來,遂好脾氣的道:“小姑娘,你傍晚再過來罷,等會兒還有一趟呢。”幸好這女孩子也並非胡攪蠻纏之輩,聽楚瑜這麼一說,便委委屈屈的退到一邊去。只瞧她那可憐的小身板,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似的。她身邊似乎也沒有相熟的人。楚瑜心神不寧瞧著,待災民們半飢半飽的離去,才讓盼春將那女孩子叫到近前來——她根本也無處可去。這時候也用不著套什麼近乎,楚瑜坦白的問道:“你是不是沒吃飽?”女孩子揉著破損的衣角,怯怯說道:“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你家人呢?”楚瑜忍住想要濯手的衝動,摸了摸她髒兮兮的頭。“他們……都已經不在了。”女孩子忍住眶中的眼淚,聲音卻不自覺的哽咽起來。原來他們一家子是從臨近的州郡趕來衡陽的,可惜命途不好,半路上雙親就身染急病去世,不滿三歲的弟弟也沒能留住性命,獨留下她一個。楚瑜聽著也覺難受得慌,讓盼春將車上一點乾糧取來。女孩子見了那幾個冷饅頭,等不及便要塞進嘴裡,楚瑜忙攔著她,道:“這樣冰冷的吃下去怕是要生病的。”就讓盼春拿去火上烤一烤。女孩子眼饞的看著,嘴角的唾涎幾乎流下來。人只有在餓極了的時候才會這樣不顧體面,小小年紀,不知她吃了多少苦。楚瑜忍不住問道:“你今年多大了?”“快滿十二歲了。”女孩子聲音細微的答道。楚瑜吃了一驚,看她這樣瘦小,還以為不足十歲呢。想想也是,成日飢一頓飽一頓,還得遭受顛沛流離之苦,也難怪她面呈菜色,身上也只剩下一副骨架子。乾癟的饅頭在火上烤得焦香,盼春剛遞過來,女孩子就手忙腳亂的接過,連燙都不覺得,匆匆咬下一口,似乎生怕有人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