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貴妃照例讓人倒了茶來,楚瑜連忙推辭,“娘娘不必費事,臣婦方才已在皇后宮中用過了。”“如此說來,你是瞧不上我這合歡殿裡的茶水?”鬱貴妃似笑非笑剜她一眼。楚瑜心道這一位看著溫和,話裡的機鋒卻讓人招架不住,無奈之下,她只得將那杯熱茶一飲而盡,肚子都有些漲得慌。鬱貴妃這才莞爾一笑,盈盈打量著她,“果然是個美人胚子,難怪朱墨會看上你。”這些娘娘說話是不是有模板的,怎麼都一個樣?楚瑜略覺尷尬,只得向前欠了欠身,表示附和。鬱貴妃晃著袖裡手絹,又嘆道:“可惜了,本宮原說從楚家的姑娘裡頭挑一個聘為安王正妃,你又是最好的,偏偏被朱墨先一步佔去,終究是啟兒無福。”安王蕭啟雖素有賢名在外,但楚瑜從未起過為人繼室的念頭,更別提前頭王妃還遺下一個孩子——在這種時候,虛無縹緲的名聲就不及切身利益可貴了。她拿不準鬱貴妃是真心惋惜還是僅僅試探,只能訥訥陪著笑,“是臣婦配不上安王。”“怎麼會?楚氏素有高潔之名,與我兒正是相得益彰,本宮倒不曾想過你會嫁給朱墨那賊子。”鬱貴妃挑了挑眉。聽到這樣直白的言語,楚瑜只覺下不來臺,也許鬱貴妃的品行無可挑剔,但不知怎的,和這樣的人說話,她反而覺得比和朱墨在一起更累。至少朱墨不會時時拿這樣的話刺她。到了晌午時分,鬱貴妃還要留她用膳,楚瑜連忙推辭離去。這才多大會功夫,她已覺如坐針氈,若再陪鬱貴妃吃一頓飯,她累也得累個半死。內侍依舊領著她從原路折返回去,只是這回換了鬱貴妃派遣的人手。穿過那片菡萏香飄的蓮池,楚瑜忍不住停下腳步,來的時候,但去時她想仔細看看,她從未見過這樣盛大的荷塘,以後怕是也沒機會鑑賞了。那內侍很知趣的等待在旁,也不催促。不知過了多久,楚瑜將心思收回,正欲跟那內侍道個歉,好繼續起行,誰知眼前撞見的卻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時,那內侍已悄悄去了。觀其服制,並非侍衛打扮,想來亦是宮中某位主子。楚瑜略一思忖,便屈膝下去,“安王殿下。”能隨意使喚鬱貴妃宮中的宦者,自然只有貴妃所出的安王蕭啟。蕭啟玉白的面容上笑意柔和,“你就是朱家娘子?果然生得很美。”這已經是今天楚瑜亦愣了愣,她這輩子還從沒出手打過人,就連丫鬟婆子們犯了錯,楚瑜也只輕輕責罵幾句,頂多罰她們不許吃飯。何氏教導她要溫和貞靜,不可舉止粗蠻,沒想到被朱墨這麼一激,她輕易便失控了。楚瑜訥訥的低下頭,“是你先動手的。”其實不是動手,該說是動嘴。楚瑜覺得唇部火辣辣的燒,男人炙熱的體溫仍殘留上面,但,儘管是朱墨無禮在先,楚瑜也沒理由攔著不許他親近,這一點,楚瑜很知道自己說不過去。她儘量撇清自己的罪過,但當瞥見朱墨臉上紅紅的印記時,忍不住一陣心虛。朱墨卻無動於衷坐著,神色發冷,眼神泛空,讓人猜不透他心裡轉的什麼念頭。馬車已經起駕,楚瑜不時打量對面的形容,愈發惴惴難安,她當然害怕朱墨報復——有氣節的男子漢都不會打女人,但這個人可是說不準的,他就算一氣之下將她關進柴房裡,楚瑜也沒處訴冤去。一直等回到府中,朱墨也未對她假以辭色,雖然並沒有還手,可這種冷暴力也夠叫人難受的了,難道那一耳光令他大失顏面,從此再也不肯理她?楚瑜並沒覺得自己哪裡有錯,要是有,也只是錯在太過沖動。她這樣給予自己心理上的安慰,那股負疚感卻遲遲揮之不去。到了飯點,楚瑜躊躇該不該叫他用膳,一屋子的下人都看著呢,若見她獨來獨往,沒準就會猜疑她們夫妻間有何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