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下意識的往廳中看去,只見高大的紫檀木桌椅上淨是些衣著富麗的公子,想來家中不是名流便是顯宦,而往來陪侍其間的,卻是些姿容俏麗的尼僧,半蓄著發,一個個媚笑不斷,語聲甜柔。脂粉香氣亦縈繞其間。楚瑜還從未見過這等腌臢地方,何況是在佛門清淨地,和此處比起來,李思娘那做暗門子生意的都規規矩矩多了。楚珝的聲音冷不丁在她耳畔響起,“妹妹覺得此地如何?”楚瑜眉頭深深蹙起,勉強口不應心的道:“甚好。”“是麼,我倒以為不然。”楚珝端詳著她這張秀麗絕倫的面龐,“妹妹姿容天成,比之那些尼僧何止美貌百倍,我看,若由你來服侍,這些達官貴人只怕會更滿意。”她輕飄飄的說來這些話,楚瑜只覺得毛髮森豎,忙正色警告她,“你要是敢亂來,我立刻咬舌自盡。”她是認真的,與其被這些汙糟不堪的人侮辱踐踏,還不如早早地死去以得清淨。當然,若不是沒辦法,誰又真的想死麼?楚珝眸光一凝,掩口打了個呵欠,“我說著玩罷了,妹妹何必放在心上。”她故意將楚瑜帶來此地,當然是故意示警,警告她的命都捏在自己手心裡,若楚瑜不肯依從,她有辦法讓其落到生不如死的下場。對應的,楚瑜對她的威脅也同樣奏效。楚瑜再度望向廳內,見南明侯世子鍾墾亦在其中,不由暗暗咒罵道:這沒正性的,連尼姑也不放過!無奈她現在正有用得上鍾墾的地方,一時也顧不了許多了。楚瑜瞅了楚珝一眼,平淡的說道:“我要去更衣。”一路上坐車坐了不少時候,天又正悶熱,連後背都汗溼了大截。楚珝向一個尼僧揚了揚下巴,“帶她過去。”望秋當然也忠誠的跟上自家小姐。馬車上就有替換的衣裳,楚瑜隨便取了一套出來,趁著望秋替她將挑線裙子披上,便若無其事的問那尼僧道:“師父在這庵裡住了有多久了?”無關緊要的問題,答答也是無妨,小尼姑道:“不多不少,已經兩年多了。”“那師父你可認得鍾世子?”楚瑜將兩隻胳膊從袖筒裡伸進去,裝作無意的說道。小尼姑低著頭不說話了,只道:“夫人您要不要喝水?”楚瑜剜她一眼,這小狐媚子機靈著呢,不見兔子不撒鷹,看來還得用銀錢來收服她。楚瑜因向望秋遞了個眼色,望秋知趣的搜出一個翡翠纏金釧,一個蝦鬚鐲,輕輕放到尼僧手中——錢財乃身外之物,但沒錢卻是寸步難行,因此楚瑜時刻不忘帶些銀錢在身邊,那一回去衡陽,因懼盜賊滋擾,楚瑜悄悄把些首飾銀兩縫在寢衣內側,如今雖然返回京城,這個習慣卻保留下來。也幸因如此,楚珝命人搜身之時,才未被她蒐羅出去。尼僧做出惶恐的模樣,“夫人您這是何意?”卻轉手就將兩樣首飾塞進僧衣兜裡。楚瑜和煦的笑道:“我想請師父為我遞封信,不知方不方便?”已經吃進肚的東西當然捨不得吐出來,小尼姑想了想,“這個倒是不難,不過夫人您可得快些,不然她們進來就不妙了。”楚瑜當然曉得,因見案上就擺著紙筆,便速速蘸墨一揮而就,繼而將白紙黑字疊了幾疊塞給她,叮囑道:“萬勿讓他人看見。”小尼姑滿口答應著。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出來,廳中熱鬧依舊,楚珝睃了楚瑜一眼,楚瑜則儘量舒展身姿,免得顯出異樣。回去之後,楚瑜便焦急的渴盼著,她在那紙上並未明示,而是寫了一首藏頭詩,暗示自己所在的方位,她相信以朱墨的聰明一定能辨出來。可惜,一連日都過去了,外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楚瑜焦躁也不中用,唯有和望秋一道靜默的等待著。活門又被拉開,這回是楚珝親自進來,為她們送來解悶驅蟲用的薄荷油。天知道,暗壁裡頭有多悶熱,二人身上都長出痱子來了。楚珝隨手將清涼的藥油潑灑在石板上,一面盈盈的望著楚瑜,“六妹還在等朱大人的訊息麼?可惜啊,我看他是不會來了。”楚瑜頓時起了警惕,“你做了什麼?”楚珝擺了擺袖子,那張薄紙輕飄飄的掉出來,她躬身拾起,在楚瑜面前炫耀似的晃了晃,“你是不是在找這個?”楚瑜沒想到好不容易遞出去的訊息會送到楚珝手中,難免有些氣急敗壞,壓抑著怒容道:“你怎麼得到它的?”楚珝佯嘆一聲,扶著鬢邊的珠花,上頭的金片薄如蟬翼,京中最好的能工巧匠也趕不出來,恐怕還是進上的東西。“這還用問嗎?妹妹,你到底年輕,不曉得人心有多複雜,你以為那些姑子很容易對付麼?她們可比你機靈,你能給她們的,我也能給,而且給的更多,更好,你說她們會聽誰的?”身為王妃之尊,她現在的確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邀買人心同樣容易。這一剎那,楚瑜難以遏制的產生了一股懊喪之情,就好像自己辛苦的成果被人毀於一旦,她冷冷注視著楚珝,“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若說楚珝是奉了蕭啟的授意將她關押在地牢,那她也認了,可她不止如此,還送她去那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