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心中不是不忐忑,尤其與周海棠對視的那一刻,她明確感應到了那一股強烈的掩飾不住的敵意,甚至可以說,是恨意。那一刻,她心中大駭,原本已經忘掉的一些猜想重新湧上心頭,令她生生打了個寒戰。周海棠與少籬?她怎麼就把這茬給忘了呢!!黛玉心中也開始煩躁了,以至於周海棠拜完良久,她都沒有說出話來,看得旁邊的李氏甚是尷尬,忙拉過周海棠,笑道:“周家小妹什麼時辰來的?安國公夫人可還好?”周海棠扯了扯嘴唇,淡淡道:“我昨兒就來了,夜裡就宿在了姐姐這邊。——我家人一切都好,多謝記掛。”說完,轉頭對著尚自冷笑的黛玉一笑,問,“林姐姐,哦,不,長子夫人可還記得我?”“呵,安國公府的三小姐,不但貌美如花,還善品簫,如此才貌雙全的佳人,我怎麼會忘呢!”黛玉一臉譏誚,故意問,“區區幾個月不見,妹妹怎麼清減了,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嗎?說出來,姐姐好給你排解排解。”“姐姐說笑了,我又不愁吃穿,哪裡有什麼愁事?倒是姐姐,怎麼突然一躍飛上枝頭成了這郡王府的長子夫人?你到底用了什麼腌臢法子把少籬哥哥哄住了……”“周家小妹,你病糊塗了吧?!!”李氏萬沒料到這二人竟是舊相識,而且還有著深仇大恨一般,見了面就掐了起來。周海棠卻聽而不聞,繼續對黛玉嘲諷道:“怎麼不說話,是心虛了吧?當時在淨慈庵,你打著為史老太君祁福的名義,也是為了接近少籬哥哥吧?可惜我眼拙,只一心同你交好,竟沒瞧出你這般齷齪的心思來!少籬哥哥也真是糊塗,怎麼就上了你的當了呢?你說,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竟讓他死心踏地地要娶你……”周海棠越說越不像話,聽得李氏大驚失色。雖說早就知道這周家三小姐性子暴烈,嘴裡不饒人,可也沒想到居然敢在郡王府的地盤上和長子夫人槓上了,這要是抖擻出什麼不好看的醜事,那府裡豈不成笑話了?想到此,李氏也顧不得周家的顏面,立時喝止了周海棠,訓斥道:“周家小妹,你好歹也是名門貴女,怎麼如此口無遮攔,還不趕緊回屋去!”說完,忙喝令周海棠的丫鬟把自家小姐帶走。喜兒和翠兒早已嚇得面色慘白,被李氏這一訓斥,忙緊過來一左一右扶了周海棠,就把她往屋裡拖。黛玉越沉默,周海棠越發氣血上湧,不管不顧地大聲喊起來:“你們別攔著我,讓我說!——你們還不知道吧,這林黛玉本就是個水性揚花的……”話未說完,黛玉早已忍無可忍,厲聲喝止道:“周海棠,你失心瘋了吧?怎麼滿口胡言亂語?!雪雁,把她的嘴堵了!”旁邊的雪雁早就氣得紅了眼睛,聽得黛玉一聲令下,二話不說,幾步過來抽出幾條帕子,將她塞了個滿嘴。周海棠好歹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裡受過這等羞辱,登時氣得目眥盡裂,張牙舞爪就要過來拼命。紫鵑嚇得趕緊攔到黛玉身前,生怕她受到傷害,與此同時,王府裡的幾個粗壯婆子見狀,不由分說跑過來,把周海棠死死摁住,拽到了廂房去了。李氏一看事情鬧得如此不堪,登時嚇得沒了主意,忙不迭地打圓場道:“弟妹,這事兒雖說是周家小妹亂嚼舌頭,可好歹她也是安國公府的嫡女,又是大嫂的親妹子,你這麼幹,咱們如何跟安國公府交待?又如何跟大嫂交待?”“哼,這周海棠已經瘋了,二嫂難道沒看出來嗎?”黛玉眉心緊皺,冷笑道,“我自打進了門就覺得她不對勁兒,可沒想到瘋得這麼厲害,怪不得早幾個月就聽人議論,說她言行無狀瘋言瘋語,被家裡人捆起來軟禁了,我原先還不信,這下子可是親眼所見,的確是瘋了無疑。”說完,又回頭問周氏院裡的丫頭,“你們大夫人呢,怎麼妹子瘋了還往咱們府裡帶,是成心要鬧得咱們府里人仰馬翻不成?她們周家到底安的什麼心?!”那幾個小丫頭何曾見過這個陣仗,登時嚇得撲通一聲跪倒,連聲求饒道:“長子夫人息怒,我家夫人有要緊事到前院去了,這會子還沒回來,奴婢們馬上就去找。”說完,忙爬起來就往外跑。黛玉懶得跟這幫丫頭們計較,只轉頭對李氏道:“二嫂,既然這事兒咱們碰上了,就躲不得了,索性進門等著,等大嫂回來親自交待過了再走。”說完,撣撣衣袖,施施然進了屋,往上座上一坐,一臉冷肅地就等著周氏回來。李氏嚇得心臟咚咚直跳,坐在椅子上也是如坐針氈,畢竟她在這府裡地位最尷尬,論資歷不如周氏,論地位不如黛玉,這出了事極容易被人推出去頂鍋,她可不想放著安穩的日子不過,把自個兒的小家鬧得人仰馬翻。於是,趁周氏沒回來的這個檔口,悄聲勸黛玉道:“我說弟妹啊,這事兒的確是周家小妹不對,可你既然說她神智不清,那就別跟她一般見識,索性也別淌這渾水,免得這周家回來反咬一口掰扯不清。”黛玉知道她不想多事,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