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心裡正一肚子火,哪裡容他放肆,趁他不備忙起身閃到一邊,冷笑道:“雖說是夫妻,你到底也放尊重些,在望江樓,我本就是被你脅迫,一時驚嚇才不敢反抗,如今在自個兒家裡,我可不怕你!你若是再敢胡來,我就喊人了!”說著,果然幾步來到窗下,作勢就要開窗喊人。少籬驚得瞠目結舌,半晌方尷尬地摸摸脖子,暗道,我不過是想跟自個兒的媳婦親近親近,哪裡就是胡來了,她還喊人,喊什麼呢?喊丈夫非禮妻子嗎?簡直是笑話!!可轉臉又瞅見黛玉一臉嚴肅,一雙原來溼漉漉的含情妙目此刻也是怒目圓睜,大有面對的不是丈夫,而是心懷不軌的歹人一般,看得少籬不覺心中一窒,忙起身攤開雙手安撫道:“你別緊張,放輕鬆些,聽我解釋!”“你要解釋什麼?”黛玉一臉的嗤之以鼻,看得少籬越發的莫名其妙,不由納悶道,“自打咱們成親,你雖說對我多有戒備,但並無敵意,對我的親近也並不怎麼排斥,怎麼這會子突然變了風向?難道是我哪裡做得不對惹惱了你,還是這府裡有什麼是讓你不能容忍的?如果有,你儘管提出來,我一準幫你解決掉!”哼,還裝,繼續裝!黛玉恨得直咬牙,暗想,這府裡哪裡都好,唯獨你這個大騙子是我不能容忍的!可她卻不能說,因為她雖說有分把握,可他只要一天沒承認,這個推測就算不得數。而她也不能用這個來質問他,或者說,她怕用這個來質問他,萬一……萬一他否認呢?萬一他有一萬個理由來解釋那些疑點呢,她怎麼辦?她所暴露出來的少籬又會因她的魯莽而受怎樣的牽累呢?想到此,黛玉反倒冷靜下來,緩下語氣勉強笑道:“這府裡並沒有什麼不好,是我自個兒太緊張了,夫君……別往心裡去。”少籬見她態度有所緩和,也暫時放鬆下來,撫著砰砰直跳的胸口心有餘悸道:“你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還以為……”“以為什麼?”黛玉及時捕捉到了他話裡的苗頭,忙追問。少籬卻是舌頭一轉,隨即笑道:“沒什麼,就是以為你討厭我,嫌棄我,打心眼裡就不想做我的妻子呢!如今瞧著,倒是我多想了,這下我就放心了,其餘的事兒都不值得一提!”說完,忙倒退兩步,好讓她放鬆下來,道,“你乏了,先歇歇吧,我到外書房處理些事情。”說完,轉身就往外走。誰知剛邁步出門,又突然想起一件要事,遂折回來告知她道:“明兒開始,我就要去兵部歷練了,所以日後我就要忙起來了,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去兵部?!”黛玉原來慌亂的情緒猛地被這個訊息一衝,瞬間清明瞭不少,轉而就被擔憂所代替,忙問,“為什麼要去兵部,那裡很危險的!”少籬無所謂地笑笑:“正因為危險所以才要去,你以為你的夫君是貪心怕死之人?”“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黛玉急忙解釋,“只是訊息太過突然,我一時沒想明白。”“恩,沒事,我只是去歷練,並非現在就要去戰場,夫人放寬心吧!”說完,復又朝她一頷首,抬步去了。晚飯過後,少籬仍舊去東安郡王的書房議事,留下黛玉一個人兀自胡思亂想。紫鵑知她心思重,凡事愛鑽個牛角尖,遂將雪雁等人招呼來,圍著黛玉一起聊天解悶,黛玉隨著丫頭們玩笑了一回子,到底心裡有事,早早地把人都打發出去,隨手翻看案上的書解悶。本來,黛玉以為,這穆子衡惡名在外,定是個打小就不愛讀書的,可今兒聽說他要去兵部歷練,話裡話外竟也有股子掩飾不住的英雄氣概不覺好奇,隨手翻悅起書案上的書來。傳言果然不可信,黛玉不過隨手一翻,卻翻出了一溜兵書,什麼《孫子兵法》、《六韜》、《吳子》、《司馬法》,皆是聞名於世的兵家經典。黛玉心中驚訝,又以為他不過擺擺樣子,可細細翻看,卻發現上面密密作了諸多批註,繩頭小楷個個端莊整潔力透紙背,不覺心下訝異,對自個兒這個丈夫的看法倒是又有了一些正面的改觀。兵書實在不是黛玉的強項,她略略翻翻便放下,隨手又找,好容易找出一本稍稍感興趣的雜記來。剛要強迫自個兒靜下心來讀幾頁文字,忽地發現書中竟掉下一頁紙籤來。黛玉忙俯身拾起,展開一看,見上面行雲流水一般寫著一首李太白的詩: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這乃是《關山月》的前四句,黛玉看罷不覺又是狠狠一怔,她不由得想起,荷塘夜宴,洞簫聲聲,當時,那個人不就是吹了一曲《關山月》嗎?如今雖不是那夜的簫聲,可這熟悉的一筆行草,不又是一個鐵打的證據嗎?少籬,你可還記得悅來酒家,你就是用這一手行草交代我,那些衣裳都是買給我換洗的,讓我不要嫌棄。你可能還不知道吧,直到如今,那些衣裳都還好好地被我保管著,即使再不適合拿出來穿,我也沒捨得扔掉。與其說是感恩,不如說是留念。我曾記得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