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口口聲聲說別人不知禮數,他就是這樣知禮數的?連句交代也沒有就走算哪門子禮數。”春纖氣的渾身哆嗦。“算了,別和這種人計較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免得再碰到壞人。”紫鵑忙勸道,又回身安慰黛玉。黛玉一肚子委屈和惱恨憋在心裡,可元兇直到走也沒有道歉,氣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然已無可奈何,只恨得跺兩下腳,轉身就往後走。紫鵑和春纖忙緊走幾步跟了上去。黛玉顧不得身上多處疼痛,只想儘快離了這個地方,不覺腳步踉蹌,一個沒留神被一塊石頭絆倒在地。紫鵑和春纖急忙上前扶起她來,見她裙襬髒了一塊,忙撩起溪水洗淨,方扶她在一塊石頭上歇了。黛玉仍舊滿心委屈,眼淚擦了接著流出來,怎麼都擦不乾淨,索性捧了溪水狠狠洗了把臉才勉強止住悲聲。紫鵑流著淚自責道:“都怪我們當下人的無能,讓姑娘受了這麼大委屈,姑娘若是心裡憋屈,打我兩下出出氣吧,只彆氣壞了自個的身子。”春纖則在一旁冷笑道:“姑娘放心,這口惡氣我們遲早替你找回來,到時候,我讓他趴在地上給你磕頭認罪,還讓他學狗叫……”黛玉本來剛剛平復好心情,冷不丁聽見這話,忍不住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擺手道:“罷了,都別自責了,不怪你們!也別想著報仇之類的傻事,沒必要,其實細細想來,這人雖然言語刻薄,但並非全無道理,我們就當吃一塹長一智了。”“那怎麼能行,太便宜他了……”“好了,此事到此為止,誰要再提,就是存心跟我過不去。”黛玉說完,起身就要走。春纖被噎了一下,正要嘆氣,忽聞得半山腰上響起了嗚嗚咽咽的簫聲。春纖本就反感簫聲夜裡擾她清夢,這會子餘怒未消之時又忽然聽到,不覺火大,撈起一塊鵝卵石,奮力朝簫聲傳來的方向一擲,罵道:“吹吹吹,煩死人了!” 第九回 盛情難忘真真假假清池邊,周海棠又換了一首曲子,越發的悠揚纏綿如泣如訴。黛玉心情煩躁,不想同她周旋,有心想繞過她,可惜這林中並無別的岔路,她又不能同那面具人一樣鑽林子,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周海棠的侍女喜兒和翠兒打老遠就看見黛玉三人去而復返,神情異樣,忙悄聲提醒周海棠。周海棠微一挑眉,也回頭細瞧,果見黛玉主僕鬢髮微亂,衣衫不潔,且個個兒面色沉鬱,不覺納罕。翠兒笑著取笑道:“這林姑娘是遇到歹人打劫了嗎,怎麼這般狼狽!”周海棠皺眉道:“別胡說,咱們常來這邊轉悠,哪裡有什麼歹人出沒。”喜兒聽了心中卻是一驚,忙道:“姑娘還記得我前幾日說過的話嗎,我說曾在林中恍惚看見一個戴著面具的人,可一眨眼就不見了,當時姑娘還說是我眼花了,如今想想,莫不是這林中真有這樣的歹人存在?他們戴上各色面具,專門劫人錢財,或者還幹些不齒之事……”“好了,別嚇人了,若真有那樣的人,這庵裡的姑子早就遭殃了!”翠兒頗不以為然,倒是周海棠聽了心中頓生警惕,忙道,“別管真假,咱們只小心些為妙,免得遇上後悔不及。”正說著,黛玉等人已然走到了近前。周海棠忙扶了喜兒打石上下來,笑著迎上去道:“姐姐這麼快就回來了,這溪流下游可有什麼好玩的沒有?”才說完,又似突然發現黛玉的異樣一般,訝聲道,“呀,姐姐這是落水了嗎?怎麼衣裳都溼了?手上還有傷……”黛玉心中不快,只想草草敷衍了她脫身,於是淡淡解釋道:“沒什麼事,就是方才沿著岸邊走,鵝卵石很滑,不小心滑了一跤,擦傷了一點表皮而已。”“哦,原來如此!”周海棠恍然大悟,忙道,“這邊的鵝卵石確是又多又滑,我前幾日也差點滑倒呢,姐姐千萬要當心才是。”說罷,又問紫鵑,“可有備好的跌打膏?”紫鵑搖搖頭道:“沒有,不過庵裡的主持師傅應該有吧,我們回去借來一用就好。”周海棠忙道:“庵裡的東西能有什麼好的,還是用我的吧,我的那瓶跌打膏還是宮裡娘娘賞的呢,見效快還不留疤。”說完,忙吩咐自己的侍女,“趕緊把簫收起來,我們跟林姑娘一起回去。”黛玉很不願欠她人情,好一番推辭,可週海棠卻百般熱情,甚至佯裝惱怒道:“姐姐與我同在這庵裡靜養,互相照應是應當的,除非姐姐不喜歡我,若真是那樣,海棠立即退避三舍,自此絕不再靠近姐姐。”“我絕沒有那樣的意思。”黛玉實在無奈,嘆息道,“妹妹多慮了,我只是覺得小事一樁,沒必要麻煩妹妹。不過既然妹妹如此說,姐姐也就不再推辭了,在此先謝過。”說罷,果然命紫鵑和春纖放慢腳步,與周海棠一行人相伴而回了。一回到庵內,黛玉立即洗漱更衣,周海棠則回屋更衣後,親手拿了跌打膏給黛玉送了過來。黛玉忙讓紫鵑接過來,嗔道:“這等小事派個丫頭過來就行了,妹妹何苦親自送過來,讓姐姐心裡委實過意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