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很久沒聽見賈母說這樣的狠話,心中著實嚇得不輕,忙寬慰道:“老太太別急,林姑娘才打庵裡回來,想是舟車勞頓累著了,我一會兒就回明璉二爺請王大夫來,替老太太過去瞧瞧。”賈母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道:“這裡裡裡外外要張羅,哪裡離得了你?還是讓琥珀去一趟吧。”說完,喚過琥珀,吩咐道,“你去叫璉兒請王大夫去瀟湘館,你也一併去瞧瞧林丫頭什麼病症,若是嚴重呢,就讓她好好養病;若是不礙呢,就讓她趕緊洗漱過來,我這裡還有重要的客人要她作陪呢!”說完,擺擺手讓琥珀去了。主子們的彎彎繞繞,賈母從不隱瞞鴛鴦,甚至多與她商議,可琥珀卻沒有這個資格,因此得了這個差事也是一臉忐忑,忙忙地回了賈璉去請王大夫,而後率先去了瀟湘館。瀟湘館內,黛玉一身寢衣仍舊躺在榻上,眼下烏青隱隱可見,臉色也確是有些憔悴無光。琥珀先是給黛玉行了禮,又客氣了幾句,黛玉皆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等到賈璉帶著大夫來時,琥珀忙退避一旁。王大夫一直為黛玉配藥,倒也不太在意,賈璉便只把紫鵑叫來問黛玉的症狀原由。紫鵑紅著眼圈兒回道:“我家姑娘在庵裡為老太太祈福時,就曾得過一場大病,先是發了幾日熱症,後來又添了咳嗽,斷斷續續十幾日才見好轉。後又接著府裡,路上勞累過度,回來又一直不得將養,這才撐不住又病倒的。”王大夫點頭,又問了問黛玉具體的症狀,知道黛玉此次並未發熱,只是咳嗽不斷,夜裡屢次驚夢,後就難以成眠,胃中犯酸,不思飲食後,捋著鬍子笑道:“無妨,不過就是心思鬱結引起的失眠心悸,只需吃幾副藥調理一下便可好轉,只是要叮囑姑娘萬事要以身子為重,不可多思多慮,方能保身子康健。”說完,洋洋灑灑寫了一個方子遞給賈璉,便由賈璉引著出府去了。這邊大夫一走,琥珀便上前安慰道:“姑娘別怕,大夫說了姑娘身子不打緊,只須吃幾副藥調養著就是了。如今已到巳時……老太太那邊的貴客怕是已經來了,姑娘是不是提前準備一下……”黛玉還未接話,紫鵑先急了,忍不住埋怨道:“琥珀姐姐,你好狠的心!你沒瞧著姑娘病得渾身無力嗎,哪裡還能去陪客呢!還是勞煩姐姐回去跟老太太回明吧,請她老人家諒解,紫鵑替姑娘多謝姐姐了!”說著,果然要給琥珀行禮。琥珀哪裡敢受這個禮,忙側身躲了,然後一臉為難道:“紫鵑,不是我狠心,是老太太那邊特意叮囑過的,說今兒這貴客十分重要,萬不可得罪,府裡的女主子們,只要不是病得起不來榻的,一律都得去請安問好,你看這……”紫鵑剛想再哀求,就聽床上的黛玉有氣無力地吩咐道:“紫鵑,扶我起來洗漱……”“姑娘,您這身子真的不能去!”紫鵑急得直跺腳,緊走幾步來到榻前就要把黛玉再按回去躺著。黛玉伸手拂開她的手,勉強道:“不過是去會會客,無妨。”說完,對琥珀笑笑,“難為你了,回去跟老太太說,黛玉馬上就過來。”琥珀一臉尷尬地應了一聲,生怕黛玉反悔似的,忙一溜煙跑了。紫鵑見琥珀走了,這才忍不住埋怨黛玉道:“姑娘,既然打算裝病,就要一裝到底嘛,您這半途而廢的有什麼用啊!”黛玉無奈地搖搖頭道:“要是換作以往,只要我一說病了,老太太定會親自來瞧我,更不會讓我下地走動。如今真的是人心變了,病了又如何,只要死不了就得爬起來按她的安排一步一步來。好,我認輸了,以後再不會愚蠢地用這個招數來躲避了,除非我真的病得爬不起來。”說完,扶了紫鵑一把,起身來到梳妝檯前吩咐道,“照老太太的吩咐,打扮得漂亮些,我倒要看看,今兒,來的是什麼貴客!”紫鵑老大的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只得替她細細梳了一個盤桓髻,除零星幾朵鈿花之外,又斜插一支雲鬢花顏金步搖,耳邊各一隻翡翠滴珠耳墜,隨著步子微微晃動,無端地憑添了幾分柔美。黛玉很久沒有細細梳妝了,這會子瞧著鏡子裡的自個兒,竟頗有些陌生的感覺。紫鵑在黛玉盛衣裳的箱籠裡翻了半天,方找出一件淺紫繡梅花仕女款襦裙,抖開讓黛玉瞧:“姑娘,最近沒有做新衣裳,暫且穿這件對付一下吧!”黛玉看了一眼,搖頭道:“這個太舊了,再找一件吧!”紫鵑無奈,只得放下這件,重新在箱子裡翻找,嘴裡不滿地牢騷道:“聽雪雁說,咱們走的這一個月裡,二奶奶大張旗鼓地給府裡各主子置辦新衣裳,單就落下了姑娘。如今姑娘回來了,也沒人來知會一聲,給姑娘補上……”“別提這些個,沒意思!”黛玉冷笑道,“難道沒了人家施捨,咱們還不穿衣裳了不成?”說完,心底忽然一動,忙道,“我前些日子不是打外面買了幾件新衣裳回來嗎?挑一件來試試!”紫鵑一愣,隨即搖頭道:“那些……不合適吧?我摸著料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