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走後,紫鵑和雪雁忙不迭地進來伺候,但見黛玉一臉灰敗地頹坐在椅子上,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地面發呆,眼角兀自凝固著一滴清淚,嘴唇哆嗦著,好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紫鵑等人嚇壞了,忙上前抱住她,又是搖又是晃,好容易才把她的神識喚回來,一疊聲地問:“姑娘,你怎麼了?瞧你這般樣子,竟像沒了魂一般,可是夫人嚇唬你了嗎?姑娘,快醒醒吧,快醒醒!”這一聲聲的呼喚,好容易把黛玉的驚魂喚醒,她迷迷登登地醒轉過來,一把抓住了紫鵑的手,哆哆嗦嗦道:“快,快找人去松巖寺……”“姑娘,去松巖寺做什麼?”紫鵑一頭霧水。黛玉一想到少籬已被榮國府的人盯梢,隨時會有性命之憂,就悔恨不已,又加上心痛難忍,遂愈發急切地命令道:“去救人!少籬……有危險!”“少籬?”紫鵑腦中電光一閃,猛地想起少籬就是黛玉口中的恩人,也是大吃一驚,忙問,“夫人用少籬威脅姑娘?”黛玉胡亂地點頭,又言語混亂地把王夫人的話說了一遍,幾個丫頭聽了,俱是大吃一驚,春纖急得就要親自去松巖寺,被雪雁一拉住了,喝道:“毛毛燥燥的,添什麼亂!”說完,又轉頭對黛玉道:“咱們院裡都是女人,實在不方便出府去,只有上次提過的章嬤嬤的兒子倒是可以信得過,只是不知道他今兒得不得空,姑娘把想捎的口信兒告訴我,我這就去找他。” 嬤嬤的兒子不當值,我一說要替姑娘出去捎口信兒,章嬤嬤就一口答應了,連姑娘給的賞金也不要,若不是我說不收著她不讓他去,她才收了。如今已去給他兒子送信去了,想必很快就能出去,姑娘大可放心了。”黛玉聽了,一顆極度不安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下來。東安郡王府,少籬陪著母親胡亂用罷晚飯,就被另一個貼身小廝常文叫走了。這常文和常武都是少籬的忠實常隨,常武跟隨少籬出去東遊西逛之時,都是常文留下看門,順便留意著府裡的一切風吹草動,只要有異動必會飛鴿傳書給少籬知曉,比如這次的提親事件,就是常文的一大功勞。也正因他辦事穩妥,是以備受少籬信任。少籬跟著常文才出了母親所居的嘉軒堂,常文便悄聲對少籬說了幾句話,少籬一聽,吃了一驚,忙問:“常武人呢?”“已經在爺的院子裡候著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兒。”說完,常文便貓著腰,一溜小跑地在前邊帶路,少籬緊隨其後。少籬所居的世安苑內,常武已經連續灌了兩大杯水,才堪堪上來這口氣,一見少籬進門,忙緊跑幾步來到跟前行禮,少籬擺手:“免了,趕緊說正事!”常武忙答應一聲,先把這口氣喘均了,方回道:“爺走後,小的就老老實實地留下歸置東西,好容易都弄妥了,突然來了一個人,口口聲聲要找‘少籬’少爺,我還以為又是上次那送銀子的姑娘呢,誰知道竟是一個精瘦的小子,他說是受主子之命,前來給爺遞一句話兒。還說事關重大,定要親自見爺才肯說。小的無奈,就告訴他您一大早兒就走了,這會子恐怕走出二百里了,這小子沒有辦法,又同寺裡的老和尚幾次三番確認了小的的身份,才把實話給說了……”說完,抬頭看了少籬一眼。少籬嫌他羅嗦,忍不住罵了一句:“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趕緊的,揀重點說!”常武忙答應一聲,硬著頭皮回道:“那小子就傳了一句口信,說他家姑娘姓林,林姑娘讓給爺帶句話,說松巖寺已非久留之地,請速速離去,最好摘下面具,遠走高飛,讓人無跡可查方好。”“完了?”少籬皺眉。“完了。”常武嚥了一口唾沫,不安道,“那小子說完,接著就下山了,說是還要趕著回京覆命,並一再囑咐小的要儘快將口信捎給爺,免得有性命之憂!”“哈哈,想取我穆子衡的性命?那也得先問問爺的鞭子答不答應!”少籬怒極反笑,轉身進了屋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開始凝神細思。這姓林的姑娘沒有別人,必是黛玉無疑,可自打上次分開之後,兩人再無交集,她突然派人來送這麼一條口信,到底什麼意思?從她讓人將口信送到松巖寺可以確定,她到現在仍舊不知自己的真實身份,而那個送信之人又如此心急火燎地趕回去,想必事情確是十萬火急,而且與自己有關,甚至可以說,與自己的性命有關!怎麼,有人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她嗎?!!這樣的念頭一冒出來,少籬就忍不住一驚,“騰”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一疊聲地問:“常安回來了嗎?”常文急忙應道:“還沒有!”又指了指天道,“這天才黑下來,常安怕也是才開始行動呢!”少籬看了看天色,又在屋內踱了一圈,方命令道:“常武,你累了,回去睡一會兒吧,常文在我屋裡守著,若是常安回來,就讓他等一會兒,說我去辦點急事,一會兒就回來。”說完,快步進了裡屋,再出來時,已然是一身黑色粗布勁裝,手裡拎著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