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廳早坐了個瘦小的男人,黃頭髮,眼袋有一斤重。“程總,您找我。”阿呆戰戰兢兢地站起。“坐。”保鏢將門合上,程昊指著對面:“不用拘束。”他說得尋常,阿呆卻不能當是尋常。一對上這人,他就氣短,尤其上回的事,擱他心裡一連好幾個月,想起來就難受得不行,唐咪和李蓉都把他拉黑了,兩人常年在劇組,他接觸不到。有幾回在正恆集團樓下等,這人就跟電視裡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樣,每回見著,都被保鏢重重包圍,根本沒法接近;找前臺,又要預約,可他又算哪號人物?根本預約不上。這一坐,前前後後的事說透,才過了十分鐘。“所以,當年……”程昊啞了嗓子,“糖糖她……”阿呆點點頭,只敢抬頭匆匆看了一眼。就這一眼,男人的樣子,就深深地刻到了腦海裡。向來清冷高傲的男人,眼底一片腥紅,像是暈了一層水光,頭頂的燈影落到水光裡,有幽幽的遲來的傷心——很安靜,沒有歇斯底里,卻讓人無端端就鼻酸起來。 迸發唐咪朝窗外看了看。離開巴黎的時候, 還是細雨綿綿、春寒料峭, 披了一件開衫還嫌冷都嫌冷, 跨了大半個地球回到北城, 非但沒雨, 空氣還夾著熱風,有股夏日提前到來的躁鬱。她擦著頭髮, 坐到桌前。拍水拍乳拍精華, 做日常保養。唐媽媽“篤篤篤”敲門, 送來一杯牛奶:“小貓, 喝完再睡。”“謝謝媽。”唐咪笑嘻嘻地應了一聲。接過牛奶, 捧在手裡慢慢喝,熱乎乎的牛奶一下肚, 什麼花花斑斑點點的鬧心事, 頓時全拋腦後了。爬床上, 練倒立、拉腿筋,臨睡前到底不放心,又把ipad從桌上拿來,刷了會網。此時網上輿論對她空前的友好。尤其在從前合作物件紛紛冒出,點讚了她最新一條在秀場看秀的微博後, 更是衍生出了一種說法——人人都愛ary·唐。不得不說,這對任何女性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讚美, 能讓人的虛榮心得到極度膨脹。唐咪美滋滋地膨脹了一會, 就打算睡覺了。也許是白天倒時差睡得太多, 這時正兒八經地想睡,卻怎麼也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眯不到一會,枕邊的手機又叮咚響了一聲。唐咪睜開眼睛,這下是再也睡不著了。窗簾拉得實實的,除了枕邊又一次亮起的手機屏,整個房間透不進一點光。唐咪認命地爬起來,伸手拿過手機看了一眼,一串陌生號碼,只有兩個簡短的字:【出來。】哪來的大傻逼。唐咪按滅螢幕,閉上眼睛,又想接著睡,手機又叮咚響了一聲。【我在你門外。】唐咪眯眼盯著那行字看了會,突然意識到什麼,倏地睜大眼睛: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我是程昊。】對面姍姍來遲地給了提示。唐咪冷哼一聲,按滅螢幕,閉了會眼睛,到底還是爬起來,手機叮咚連響兩聲,連續進來兩條訊息。她沒忍住,瞟了一眼。【我知道你醒著,剛才你微博登陸了。】【五分鐘不出來,我就按門鈴。】艹!事到如今,即使是唐咪,也忍不住罵了聲粗口。想到還在客房睡覺的爸媽,唐咪還是認命地爬起,照照鏡子,除了頭髮被睡得亂了些,其他一切都好。梳順頭髮,隨手披了件線衫,就屁滾尿流地往下跑。客廳連客房那一塊靜悄悄的,連一點火都沒有。爸媽都睡了。唐咪做賊心虛地噓了口氣,踮腳走到門口,才開啟門,就被一把拽了出去。男人像是從風裡雨裡雪裡走過,身體凍得像一塊冰,她被這冰寒裹挾了出去,直直跌入他堅硬的胸膛。熟悉的氣息。“程昊?”程昊沒答她。一雙手臂如同鐵鉗似的將她往懷裡緊了緊,也不吭聲,只有耳邊一聲勝似一聲粗粗的喘氣聲。唐咪掙了掙,沒掙開。反倒是身後的門,被他伸長手,輕輕帶上了。“程昊!你放開我!”唐咪惱了。可這惱,也在脖間一滴一滴的水意裡被嚇散了。她怔怔道:“你……”想動,後腦勺卻被牢牢按著。鼻息間全是他的氣息,清冷的,混合了鬚後水的味道,唐咪分明記得,這個牌子還是當初兩人住一塊時她替他選的,沒想到,他還一直用。“別動。”程昊聲音粗啞:“就讓我抱一會。”唐咪不動了。“你知道你這樣,我可以告你性騷擾的吧?”“嗯,去告。”程昊甕甕地道,手卻把她又摟得緊了一層,像是要把她嵌入身體裡,半天沒說話。唐咪無話可說。走廊裡的聲控燈,“啪地”一下又滅了。程昊終於肯鬆開她,幽幽的黑暗裡,月色斜斜地透過玻璃落了進來,落到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黑黝黝的眼珠子浸了一層溼意,在鼻樑與眉峰的陰影下,看不真切。“你……”聲控燈“啪地”,又亮了。唐咪這才看清楚程昊的臉。格外英俊的一張臉。面板很白,鼻子很挺,可那雙漂亮的眼睛卻像包裹了一重又一重的傷心,濃得化不開,解不出的傷心。“到底怎麼回事?”唐咪往後略站了站,誰料眼前的男人卻又欺身前來,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