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村位於浦濱與徐家灣之間的一遍肥沃的盆地當中,本是個漁米發達之鄉,是個有數百戶人家的大村子,村中房屋眾多,無數大樹遮蔽,數天前日軍把這裡掃蕩了一遍,本已變得了無生氣的村落,更添了許多殘垣敗瓦。
這夜晚星月依舊,村子裡暗沉死寂一遍,一些房屋的餘焚還散著煙氣飄散在夜空下。
遠處那起伏的山巒背後隱現陣陣光亮,還能隱隱聽到轟炸的聲音。
一戶人家的院落裡黑燈瞎火的,只有殘月星辰照亮的光線映著屋裡幾個靠窗而坐的人頭。
一個男人在院子裡的一口井邊打水上來清理地上的兩條草魚,跟著用刀切塊裝進一個盆子裡,然後往一個房子裡走進去,將門閉緊。
不一會這邊屋裡的人就聞到一股柴火燒著的味道,可那個屋子裡卻看不到火光,為了做一頓飯他們都得躲得緊緊的。
因為村裡有日軍的暗哨和姦細,日軍據可靠訊息得知樟村裡有抵抗者的窩點,可是狡兔三窟,總是找不著抵抗者的藏身處。
這時,坐在窗邊的譚世夫抬頭望著天空一輪殘月和寥落星辰,沉默無言。
“老譚,還在想你的女人呢?放心吧,那啞巴是個好人,會照顧好你女人的。”一旁坐在床角捂著肚子餓得慌的徐三晚說道,跟著罵道:“他孃的,打孃胎出來就沒餓過這麼慘,照這麼下去要不被小鬼子打死也得餓死了。”
前兩天和揹著唐妮跑的啞巴分開之後,怪譚和三晚還被追了兩個山頭才甩脫鬼子的追兵,過後他倆回去那一遍山野找了一個晚上也沒找著那啞巴。
“譚師傅,那啞巴我認識,跟我有點交情的,這兩天我帶你們去找,準能找著他。”站在一旁地上伸腿踢腳做著體能動作的花二說道。
“你們可要小心,這陣子鬼子在這一帶的活動很頻繁,好像有些軍隊還往這邊回流,不知是為啥事?”
一個在屋裡一張桌子前攤開碗筷的男人說了句。
譚世夫轉過頭來看著他們說:“你們聽那遠處傳來的聲音,那是飛機大炮的轟炸聲,都炸了多久了,這得有多少人馬在潰退?”
坐在床頭邊用一小塊抹布摸黑擦拭著懷錶的伍峰說道:“據我們的人之前遞來的訊息,幾十萬老蔣的軍隊正從大上海往外撤退,被日軍的飛機大炮追著轟炸,想想那情景得死多少人。”
“明年開春的荒山野嶺可得一勁兒抽枝發芽囉,我道這幾天乍就冷得人直髮抖,敢情是一下擠不進鬼門關的魂都在天底下飄著呢。”花二將腳上的綁腿解下來重新紮上。“你們說有沒有往這邊跑過來的?”
“你是說生的還是死的?”徐三晚問了句。
“當然是生的,死的能頂什麼事,死鬼打得過生鬼?”花二道。
“都打亂跑散了,跑來這邊也是有的,就看會生出什麼事來。”擺碗筷的男人說道:“難怪小鬼子會調人馬回來駐防,早一陣從金山那邊登陸的鬼子大部隊有些還散到鹽倉和浦濱去了,那是等著堵擊潰軍的吧。”
徐三晚見剛才那個殺魚整菜的漢子捧著菜盤和瓦煲進來,他趕緊爬起來,叫道:“這下吃飽了比什麼事來都緊要,可別才吃起來就來鬼子端窩的。”
大夥也都圍到桌前吃晚餐,一盤草魚一煲粥,幾個男人圍著吃,伍峰看了一眼鬱郁不志的譚世夫,很是不意,顧自說了句,民族危亡之際,兒女之情算得了什麼?
怪譚看著說話的人,放下碗筷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的女人丟了我就不該找麼,還是我連累你們了?”
徐三晚趕緊勸道:“沒這回事,別動氣。”跟著對伍峰說:“我說你伍同志乍啥時候都大情懷呢,還讓不讓人吃飽了。”
“我是心裡堵的知道麼!”伍峰也放下碗筷道:“咱們沒多少人了,鬼子都在眼皮底下晃著呢,往後怎麼打鬼子,怎麼拉起咱們的隊伍?”
“你跟我說這些有啥用,我又不是委員長,也不是朱老總,要我說沒人就對了,都回家找塊地種紅薯去。”怪譚沒好氣道。
可這話才說下,伍峰猛一拳頭砸在桌子上,本就不穩固的木桌了一個抖晃險些將桌上的粥菜甩地上。
“你是儒夫!”伍峰一下氣得說不上話,只得搶白一句。
怪譚只顧捧起碗吃粥,白了伍峰一眼。
“要是我姐在這裡,肯定會說你這下的態度很嚴重!知道麼,鬼子的便衣還在村子裡瞎轉呢,你是想大夥被端了?你好歹讓咱吃飽了再說。”徐三晚對伍峰說。
花二也跟著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