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人物也有很多種不同的類別,他的確沒有飾演過如此朝不保夕的弱勢群體。而且作為配角,周玉和飾演過的那些小人物在熒幕上出現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分鐘。他的那些經驗,那些揣摩人物的能力,可以塞滿這不到二十分鐘的表演。卻無法撐起一部長達兩個小時的文藝電影。這不光需要超高的演技,還需要演員真正把疾苦烙印在靈魂上,才能演出那種被窮困逼得走投無路的絕望。如果不是真正受過窮,在貧民窟裡生活過,根本做不出令人信服的表演。“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的演技是很不錯,演什麼像什麼,但我需要的不是‘很不錯’,不是‘演什麼像什麼’。”“商業電影,我可以對演員的演技不做過多的要求,自然生動就可以,但是文藝電影不行。”“文藝電影代表了一個導演對自己製片生涯的藝術追求和精神渴望,我不能接受你在大熒幕裡出現一絲一毫的違和感,也不能接受觀眾們注意到的只有你的臉而非電影本身,相信我,一個導演對藝術和演員的苛刻會超出你的想象。”“我不是不認同你的演技,也不是討厭你這個人,但我說你演不了,就是演不了,除非你能向我證明——”“你,一個20歲,擁有千萬粉絲的流量明星,能夠為了這部電影犧牲到什麼地步?”“不要急著反駁,你最好……想清楚。”……孟川要他想清楚。事實上,他的確需要想清楚。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傳進周玉和的耳朵裡,與他腦海中前一天在楊宇辦公室時聽到的雨聲漸漸重合在了一起。“孟川說的沒錯,我完全能夠理解他的顧慮,他是一個好導演,《貓》是一個好劇本,但你未必是他標準下的‘好演員’。你能夠為了這部電影犧牲到什麼地步?時間?精力?這些對一線小生來說往往卻是最奢侈的東西。他告訴我,他預計的拍攝期是七個月,而且還要你挪出三個月的時間學習和體驗生活。整整十個月的真空期,有這時間,你都可以拍兩部電影了,他一定是瘋了。”楊宇皺著眉頭煩躁地補充道:“我們找他拍電影,他卻想拍藝術品。這個時間成本太大了,我和蔡董再三考慮之後決定,要重新為《貓》找一個導演。”周玉和坐在轉椅上,低著頭,始終沒有說話。“玉和?”楊宇看出了他有些不對。“……我再想想吧。”周玉和的聲音很輕,聽不出任何情緒。 拿下孟川周玉和坐在沙發上,原本直挺的背脊, 此時微微彎曲著, 他盯著茶几上的劇本, 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楊宇說的沒錯,十個月的時間對於任何一個當紅的一線小生來說, 都是非常珍貴的。現在不比從前了,為了拍一部好電影可以花上一兩年,甚至五六年的時間。現在什麼都講究快餐文化, 碎片文化。當紅小生們可以用這十個月的時間接兩季真人秀, 拍攝三部電視劇, 走四五個紅毯秀。唯獨就是不會用這十個月的時間去賭一部電影。還是叫好不叫座的文藝電影。就算演技爆棚,劇本出眾, 拿了很多獎又怎麼樣?文藝電影在票房上一向弱勢, 萬一票房慘淡……萬一票房慘淡的話他該怎麼辦?如果只有三四個月的時間, 他大可以在票房撲街之後馬上再接另一部電視劇或者商業電影重拾人氣。但是十個月, 沒有曝光,沒有作品, 沒有訊息……一旦失敗了, 對他目前的事業打擊絕不會只是一星半點。。周玉和不適合出演安學這個角色的事實, 一下子就將他滿滿的信心壓縮了快一半。他把頭靠在沙發背上,望著白色的天花板,開始放空大腦。許多前世的片段在眼前走馬觀花般地一閃而過。他記得, 他以前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同樣的好劇本,好導演。同樣的, 更長的拍攝週期。那時他已經是is的一哥,而季辰也漸漸退居幕後,開始為他的商業帝國籌劃。那時的季辰,看著他的眼光總是柔情繾綣的。“玉和,廖導那部電影要拍一年,還要去艱難困苦的山區封閉式體驗生活。我不希望你為了我,為了is,吃那麼多苦,花那麼多時間去拍那種前途未卜,只為了衝獎的電影。”“你現在已經是華國的頂級藝人,就算是不拍戲,只是接接真人秀,代言,出席一下國際活動——只要能夠保持曝光就能吸到很多粉絲,為什麼還要把自己逼迫到那種程度,你看範俊希,白安他們每年只拍ip劇,只接當下最紅的真人秀,他們那麼輕鬆就能獲得圈子裡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你的人氣比他們高得多,為什麼不也讓自己輕鬆一點呢?”……是啊,接真人秀也好,接代言廣告也好,接流量ip劇也好,只要保持足夠的曝光,時常在公眾面前刷臉……不需要付出什麼,就可以活得非常非常好了。有錢、有地位、有人氣、有時間、又輕鬆——這是所有人都心馳神往的生活。也是娛樂圈中很多小生原本演技不錯,在走紅之後,反而演技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