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希音驀地笑了下,說:“或許在你們有錢人的眼裡,前途確實比命重要。”她拂了拂手,“文靜,我也幫不了你,霍朝顏似乎,不怎麼樂意。”文靜早已淚流滿面,她咬著唇,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霍朝顏,你真的,不能放棄嗎?”霍朝顏扭頭看著她,神情已然有幾分的鬆懈。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保研能夠鬧得這麼大,分明這是件喜事不是嗎?可到她這裡,卻成了生死。簡直可笑。見她久久不說話,文靜心裡的愴然一點一點浮起。她想起家裡長臥不起的母親,以及雙手是繭、每日風吹雨淋的父親,還有五個兄弟姐妹的學費,這些都壓在她的身上。她扭頭看向樓下,似乎跳下去,也沒有那麼恐怖了。比起那些數不清的壓力與家人的期待,日以繼夜的拼搏奮鬥換來的不過是幾千塊的工資,估計家裡人又會怪她沒用。她不想再承受這樣的痛苦了!她不想這樣了!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文靜闔上雙眸,步子微動。就在那時,霍朝顏的聲音響了起來。霍朝顏:“我明天不會去的,文靜,你去吧,祝你成功。”文靜愕然扭頭,吃驚道:“霍朝顏,你——”“我沒有那麼無情,”霍朝顏扯了個笑,譏誚道,“你說得對,我失去的不過是我的一個工作,但你失去的可能是整個生命。嗬——”真諷刺啊,從小到大從沒有依靠過父母、向來都是自己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的霍朝顏,在此刻,選擇了放棄。放棄自己一直以來想要的未來,放棄跟最崇拜的大佬學習。嗬——人世浮沉,妖魔橫行。也就是那天以後,霍朝顏徹底的,對她和陸希音之間的友情死了心。她也不再去學校了。江衍給她提建議,申請國外大學的研究生,霍朝顏一個人不怎麼想去,便攛掇江衍一起,後來兩個人一起考託福、準備材料、找人寫介紹信,竟就真的都去了斯坦福大學。再後來,就回國了。·霍朝顏回想起這兩年經過的種種,忍不住長嘆一聲。她翻了個身,睏意來襲,繼而沉沉地睡去。睡夢裡,江衍竟然出現了。那是他們剛到斯坦福的時候,兩個人人生地不熟的,霍朝顏對外國人沒有什麼辨識度,在她眼裡,外國人分成兩類,一類是女人,一類是男人,兩類人,都長一個模樣。剛開學的時候,她一直都跟在江衍邊上。一旦有人和她打招呼,霍朝顏都會拉著江衍的衣角,而江衍便會在她耳邊輕聲說來人的名字。一個月的時間,江衍不厭其煩地重複著人名。直到再也忍不住了,他在洗手間門口把她攔住:“我要上廁所,你也要跟嗎?”“嘿嘿。”霍朝顏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告訴我,他叫啥,你告訴我我就放你去上廁所。”她舉著手機,螢幕上印著一對雙胞胎的照片,是霍朝顏他們班的。江衍眯了眯眼,辨識出來,和她說:“哥哥嘴角有顆痣,弟弟沒有,行了吧?我要去上廁所。”“哎——”霍朝顏拉著他。江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是賴皮狗嗎?就知道纏著我?”霍朝顏眨了眨眼,然後——“汪汪汪!”“……”江衍扶額,徹底認輸。霍朝顏展顏一笑,“最後一個,最後一個啊,認完這個,我馬上回自己校區,絕對不來纏著你!”江衍抿了抿唇,面色不善地:“我看看。”霍朝顏討好地遞過手機給他看,江衍快速地吐出一個名字來。霍朝顏默唸幾遍,最後,雙手抱著手機放在左胸處,“謝天謝地,我終於都記住了。”江衍嫌棄地瞥了她一眼,“笨蛋。”“——笨蛋。”這個聲音,比剛才的還要清晰,清冽雅緻,帶著微微的嫌棄之意。霍朝顏艱難地睜開眼,眼皮半掀,晨光刺眼,她卷著被子翻了個身。“真是笨死了。”霍葉邊說,邊走過來,一把掀開她的被子。霍朝顏一聲尖叫,從床上跳了起來:“誰啊!”“我!”霍葉把腕錶朝向她那邊,“八點了,你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哦,我忘了提醒你,你這個月已經遲到十次了,而且前十次分別以八分五十九秒的光榮成績遲到。”霍朝顏瞬間清醒,她被說得面色緋紅,“你給我閉嘴!”霍葉面無表情地重複。“以及,江大哥已經在樓下等了你半個小時了,而你……”霍朝顏恨鐵不成鋼道,“你這頭豬,竟然沒有一點反應。”霍朝顏從洗手間探出頭來,“江衍在樓下?”“嗯。”霍葉幫她疊被子。“他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怎麼沒打?”“我沒聽到電話的聲音啊!”霍朝顏邊刷牙邊走出來,拿過床頭櫃的手機一看,29個未接來電,全都是同一個人。——癢癢。霍葉探過頭來,“你哪裡癢?”霍朝顏想了想,生無可戀地說:“大概是,皮癢了吧……”霍葉:“……”果然,等到霍朝顏下樓的時候,就看到端坐在她家客廳上,沐浴著晨光的江衍。他西裝筆挺,衣服上沒有一絲的褶皺,見到她下來,立馬站了起來,長身玉立、風度翩翩,就連那張撲克臉,都如沐春風極了。霍朝顏眨了眨眼,心裡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