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也是首富,如今消失的徹底。不知道陳斯嶼是怎麼度過那段日子的,很難吧,肯定很難,五年前的那個時候他正好高三。” 夏笙鼻子開始泛酸。 她手腕好疼,揉了幾下也沒有好轉,應該是一晚上推箱子推傷了。 陳斯嶼家周邊沒有遮擋物,地基比別的人家高一點,箱子很容易往下滑。 夏笙強撐著站起身,彎腰把掉在地上的掛脖枕頭撿起。 “啪嗒”。 忽然,沒有防備的兩秒。 一直緊閉的大門,開啟了—— 夏笙抱著枕頭,驚詫地轉過頭。 她張了張嘴。 眼裡的委屈,因為門裡站著的人而變得更紅。 有很多話想講。 最後,最先笑著說出的,是他的名字。 “陳斯嶼。” ………… 陳斯嶼眉心不可察覺地皺過,在她紅著眼睛叫自己名字的時候。 他黑眸深邃,眼裡的冰霜,不如平常濃重。 夏笙看到他,突然奔潰,舉起枕頭捂住臉,嚎啕大哭。 一晚上又熱又累,總算是沒白來。 就算是白來,又怎麼樣,她天亮之後,還能接著去找他。 只不過。 這一路,她總在想,意氣風發高中時候的他,被趕出自己從小住到大的家,無處可去,無人可依,是怎麼樣的可憐。 後來高三下學期他是怎麼度過的?陳家的債有沒有還完?有沒有人落井下石?有沒有幸災樂禍?…… 太多太多了,想也想不完。 夏笙咬著,故意不讓自己發出哭聲,她襯衫外套沒撩上去,還這麼半脫著,兩個肩膀一抽一抽,不用聽到聲兒,也知道她在哭。 陳斯嶼站在門口,垂眸下斂,由著她哭,表情比期末教她高數的時候耐煩一點。 十分鐘後,夏笙終於哭累了。 她自從上了初中,就沒哭得這麼慘過。 手舉的發酸,也不想管丟不丟臉了,夏笙直接拿開枕頭,滿臉淚痕地抬起頭。 陳斯嶼在看她。 “哭夠了。” 平平的語調,冷冷的詞,還有點兇,很像陳述句的問句。 “嗯。”鼻音很重的一聲。 夏笙看著他,溼著眼睛說:“蘇秘書說你,不愛說話,喜歡安靜,性格冷,愛解題。” 帶著哽咽,她每說半句,都要停上兩秒,前言不搭後語,很像是胡話。 但陳斯嶼知道她在說什麼。 也知道她,知道了很多他的事。 ………… “有沒有人來管管海城機場門口的計程車,要了我兩倍的車錢,我身上一共就五百,送我到清水灣門口,收了我二百三十八,還要我兩百小費。” “我沒錢打車,剩下三公里只能靠走,走了我一個多小時,推著這兩個又重又沉的箱子,手腕到現在還很痛,路過的狗都要朝我叫兩聲。” 夏笙說著說著,一晚上的委屈,又讓她哭上。 她在海城怎麼還是這麼倒黴,從頭倒黴到尾。 陳斯嶼低頭,靜不作聲,聽她抱怨。 “你要早說《觀潮》是你媽媽畫的,我肯定不會和你搶。你還多給了我一萬二,搞得我好像在敲竹槓……” 夏笙此刻大膽如天。 什麼話都敢說。 蘇秘書告訴夏笙:“陳斯嶼的媽媽是海城大學的一名油畫教授,事發之後自殺了,去世的時候才四十四歲。” 夏笙沉默了一會,開口問道:“她是不是叫郭書鍈。” 蘇秘書超級驚訝:“是的,你怎麼知道?” 原來只是一個不好說的猜想。 現在是事實。 “等我銀行卡解鎖,我把那二十萬還給你。” “不用。” 這邊嗚咽不休,這邊平靜拒絕。 夏笙努力看清陳斯嶼的表情,卻在眼霧模糊中,又不小心留下了一顆淚。 淚流掉,視線不受阻。 她說:“我要還你二十萬。” 他:“不用。” 她說:“你多給我一萬二,那我把一萬二還你。” 他:“我說,不用。” 她說:“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剩下三幅畫的。” 他沒再開口,眼神冷斯斯的,還是拒絕。 接連被拒絕,夏笙也不惱,低頭獨自收拾心情,半天后,思覺,這臉估計是哭的不能看了。 她此刻的脆弱,震碎了過往所有示人的堅強。魅惑的狐狸眼,也因為淚水,而變軟變純。 揭開精明美豔的表象,她本色不過是笨蛋一個。 笨到不惜凌晨三點,拖著行李,手腕受傷,不遠萬里,來見她的愛。 陳斯嶼移開眼,毫無痕跡地壓下,心頭不知從何而起的某些煩躁。 他冷著臉,伸手拉過她的行李箱,一把搬進了門內。 夏笙看到,帶著倦意抬起眼。 “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