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到底有多少人動過芊芊,人們不確定。但是面前這幾個,人們百分之百確定他們是慣犯。幾百號村人圍著這幾個人,操起祠堂裡現有的農具傢伙,把他們打得半死,然後卸下門板抬到甘家河邊,焚香燒紙,告慰芊芊。人們把那幾個半死不活的始作俑者丟進河裡,希望藉此平息芊芊的憤怒。甘家河的水靜靜地流淌著。沒有紅色水霧。沒有銅鈴聲。沒有說著各地方言的小孩子的打鬧聲。大家心裡存著一絲僥倖,希望芊芊不要再追究了。結果,當天晚上,芊芊在夢裡又來了。她還是咯咯笑著告訴他們,“快活去吧!還有六天!過把癮就死!”天一亮,大家又不約而同的聚在甘家祠堂裡。商議後,人們請村子裡的木匠給甘婆做了一個精緻的牌位,和甘氏祖先一起,立在陰冷的祠堂裡。人們虔誠的跪拜在甘婆牌位前,不停的磕頭,希望甘婆念在在甘家村住了一輩子的情分上,好好勸勸芊芊,不要再出來作惡。就在大家虔誠祈拜的時候,一個瘋婆子突然跳起來說:“你們求她有什麼用?忘了嗎?她根本就不是甘家人,她也是被你們從外面拐騙來的!”人們看著她,剎那間臉色灰白。接下來幾天,芊芊每天晚上都準時出現在甘家村每一個睡著的人的夢裡。芊芊總是笑著叫他們趕緊快活去,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可這種情況下,誰又快活得起來呢?很多人拒絕睡覺,拒絕做夢。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們總有睡著和打盹的時候。所以,不管想不想,他們總是會看見芊芊。有些人受不住了,跑到甘家河邊破口大罵,朝河裡扔石頭、撒尿、拉屎,破口大罵。然後,岸上的人就驚恐的看見河裡一個浪頭打過來,把那些亂喊亂叫的人捲進河裡。人們再也不敢去河邊。七日後,落日的餘暉籠罩在甘家村上空。村子裡安安靜靜,悄無聲息。每一棟房子的煙囪裡,再也沒有升起炊煙。☆、芳草更芊芊(一)“就這麼完了?”趙千忍端著酒碗問酒店夥計。“完啦。”夥計酒量也不差,但跟趙千忍比起來,差了幾個等級。“人都沒了,不就完了嗎?”“甘家村的人,到底是怎麼死的?”百里英也納悶。“誰知道呢。”夥計打著酒嗝說,“沒一個活口。”百里英和公孫靖對望了一眼,心中瞭然。公孫靖沉吟道:“一念之惡,而兇鬼至。一念之善,而福神臨。如影之隨形,如聲之應響。暗室之內,造次之間,不可萌心而為惡,不可造罪而損德。”百里英點頭,“福禍無門,唯人自召矣。”公孫靖突然問夥計:“你說沒有活口,你不就是活口嗎。”夥計紅著臉撓頭,哈哈笑道:“這……也被你們看出來了!幾位爺真厲害!”“你就是甘郎中的後人。”趙千忍說。夥計悄聲說:“不瞞幾位公子,甘大是我大伯……”付了酒錢,夥計領著公孫靖、趙千忍、百里英三人找到了甘大。甘郎中已經故去,甘大子承父業,在集鎮上開了一間醫館。甘家酒樓是甘老二開的,甘小妹已嫁作商人婦,去了外地定居。百里英留神了下,這鎮上方圓就這麼一家醫館,還輻射到周邊的幾個村子,甘大又看病又抓藥,照理說醫館收入應該不錯,可幾番打量下來,醫館內裝潢設施卻十分寒酸,不像有些地方的醫館那麼莊重大氣。甘大本人一身的衣著更寒酸。一件粗布衣服,手肘、肩胛、袖口等處打了不下十個補丁,針腳又細又密,看來媳婦的針線功夫也很不賴。甘大聽說公孫靖三人師出五老峰玄真子,立馬支走侄子,關上醫館大門,又叫出夫人和兩個兒子,一家人端端正正的叩拜在公孫靖三人面前。公孫靖連忙拉起甘大,到:“你這是做什麼?”甘大不肯起來,抹著眼淚說,“公子不瞞您說,我這幾十年,心裡頭不好過呀!想我甘氏幾百族人,全都喪了命。這些年來,我經營醫館,行醫看病、開方抓藥,除了進藥材的本錢,我是分文也不敢多收,只想著造福鄉里,為甘家贖罪。”“德之不厚,行之不遠。”公孫靖沉聲道,“甘大哥,起來說話吧。”甘大依舊跪著,“三位公子,我知道,這些年來,是芊芊姑娘在甘家河裡作怪。我聽人說,那河裡經常翻船,死了好多人。真是造孽呀!我每年清明都去甘家河祭拜,希望能消消芊芊姑娘的怨氣,可這幾年……這幾年……”甘大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百里英問,“這幾年怎樣?”“這幾年,我在河邊常看到有小孩子的衣服鞋襪衝上來。”甘大艱難的說,“有次醫館來了幾個外地人,找我拿刀傷藥。我悄悄的跟蹤他們,發現他們綁了幾個孩子,丟進了甘家河。聽口音,像是從幸州那一帶來的。後來,栽在河裡的人命越來越多,我尋思著,這幫人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來頭,但他們……他們這是在……是在……”“養水邪。”趙千忍接過話頭冷冷的說。甘大唬了一跳,結巴道:“是……是啊。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再這樣下去,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