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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隱笑笑,“自然是來表達謝意,若不是雲棠姑娘解了那伏妖塔的陣法,孟某今日還得不了自由。”“呸!你當那是為了你?”“自然不是為了我,可結果是一樣的成全了我……”孟隱仍舊是笑,甚至笑的更加燦爛,“我知道你不想聽我說話,甚至都不想看見我的影子,但我今日來,確是報恩來的,你可要知道,彼時那段風雲變幻,現如今可只有我還說的清楚……”他若說別的,雲棠自然不會搭理,可若是這事……她轉了轉眼珠,“你願意告訴我?”心想著,他這般詭計多端的禍害,誰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不過聽一聽總是好的……孟隱就料到她會懷疑,“我知那谷夏定是沒說我什麼好話,我這樣的人,你也不會輕易相信,說的太多反而顯得虛偽,既然這樣,我就只說一句,你若是聰明,自然就全都懂了……”說罷鳳眼一眯,緩緩湊了過來,薄薄的嘴唇輕輕抿著,似笑非笑,“所以你到底是聽也不聽?”雲棠心下略一計較,“自然是聽的,挺大個男人婆婆媽媽,快講便是!”那人這才得意一笑,不得不說,這樣的面容,略一帶笑,就能面若桃花,“我便說你禁不住誘惑,我且告訴你,神龍之年,洛陽城下,熠王李重汐被射殺之時,無論是睿宗李旦,還是我,都不在神都洛陽……彼時女皇衰微之時,只有紅香常伴左右,我孟隱說過無數的謊話,可這一件事,千真萬確!”見她蹙著眉頭,嘴巴微張,顯然還在思考剛才的話,孟隱心裡還惦記著別的,也不想再多待,只揮了揮廣袖,桌案上的鏤空花燈驀地亮了,“天暗了,亮燈罷!”也不告辭,轉身之間,竟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也不在,中宗也不在,那到底是誰下了放箭的令?若是按他說法,難不成是武后自己?可她又怎麼會忍心害死自己最疼愛的孫兒?再回想綵鳳的言之鑿鑿,武后是從未做過傷害鬼爺的事的……這……怎的如此混亂?不對?她為何如此確定?既然她能夠斷定,又為何不直接言明到底是何人下令?那孟隱最後提的那句,唯有紅香常伴左右……到底是隨口一說,還是有意提及?最後想到武后身上,她為著近日的事,私下裡讀了不少史書記載,因此對這女皇也多了一二分好感……想武后一生沉浮,年邁之時依舊精明幹練,提拔忠義之臣,將大唐引入了一個開明盛世,可為何突然之間做了如此多的糊塗事?聽信讒言,誅殺親孫懿德太子,寵信二張兄弟,又射殺了最疼愛的熠王……即便不是她親口下令,也必是被人操縱,一代傳奇女皇,又如何能被人操縱成傀儡?最後想到了中宗皇帝,說皇帝駕崩之時,乃是頭痛劇烈風疾之症,雖說這頭痛之症是李唐皇室的通病,可今上的龍體倒未聽說有何不妥,高宗的父親太宗也沒聽說過有此病症……說是通病,其實也只是高宗、中宗、和睿宗這三位皇帝罷了……越想越覺蹊蹺,忽地有所猜測,腦子轟隆一聲,面色瞬間蒼白如紙,趕緊批上外衣斗篷,衝出房間去了。且說這邊,孟隱出了清暉閣,一路朝紫蘭殿的方向飄去。他到了殿前,正看見那窗紙上單薄的剪影,採菱憑窗而坐,手託著下巴,身形微顯,也不知在思索些什麼。生怕打擾到屋中的佳人,不覺放輕了腳步,待回過神來,才啞然失笑,自己這又是何苦?他是鬼魅,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是聽不到看不到的……一股愴然自卑的情緒由淡轉濃,若是可以,他倒當真想摸一摸她的臉……她思考的時候總愛皺著眉頭,他多想把那秀眉給撫平?卻是做不到了……那日谷夏與雲棠走後,他在自己編織出的夢境中大醉了一場,氣急之下,毀了那裡的所有美好,當他坐在廢墟之中才自嘲地發覺,原來最最可憐的是他自己,他自己欺騙著自己,卻淪陷其中……再美的樂土,也不過是虛妄幻像,不禁害了自己,還坑苦了別人。那窗前的燈忽地熄滅,院子裡最後一點光亮只剩下月色的光輝,他聽見屋裡的人輕輕一嘆,只有一嘆……夜色隔絕了他和她,他再沒聽到她的聲響,也看不到她的影子了……孟隱啊孟隱,她那樣好,你又為何如此自私?這丫頭也是真的痴傻,明知道生下那孩子,是可要了她的命的,為何還要如此堅持?作孽……他生前罪孽深重,卻都抵不過對她的罪孽……對這個他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該怎麼辦呢?夜風拂過這院子也輕柔了些許,像深夜的嘆息,他這才知道,世人皆愛感嘆,其中藏著的是深深的無奈,他狂妄一世,從未把任何人放在心裡,自然是什麼也不怕的,卻從未想到有一日,當他把一個人真正記掛住了,那些無奈與痛楚才更加猛烈地滾滾而來……他也嘆了,他善把笑容當作偽裝,這是他第一次嘆息,留在了這個深夜。三清殿裡,雲棠見了谷夏,便不由分說把他拉到了月色之下,卻仍覺不夠,又走遠了許多,一直到了極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