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夏沒有說話,雲棠也唯有靜等著他回答。“雲棠,疏朗他昨日走了……”雲棠一時沒反應過來,“走了?去哪了?”又見他沉默,才後知後覺,“你是說……他……”谷夏點了點頭,頓了一頓,“我也要走了……”事到如今,才知道要說出這話這麼艱難。雲棠更是猛地一震,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怎麼……這麼快?”她的眉頭皺地極緊,谷夏狠了狠心,“是有些急了,可也確實該走了,我的友人們都重回造化,我心愛的姑娘也學會了堅強,人鬼殊途,到底是沒有結果的,所有的人都無需我在就能過的很好,既然已經了無牽掛,為何還不走呢?”雲棠胸口猛地一疼,“你的朋友你把他們一個個送走,你喜歡的裴秀你默默守了她一世又一世,那我呢?你為何唯獨沒有提到我?”不知不覺,淚水奪眶而出。她把他當作世上最懂她的,他能放心這些,她本該為他高興,可不知怎的,聽說他這就要走了,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不明白他們這些人是怎麼做到的那麼灑脫,可他只以他的方式做事,卻全然不顧她有多麼難過,她的心裡複雜的很,有氣惱,有失落,有傷心,有不捨,難道自己在他那裡就是那麼的不值得考慮?誰道谷夏只笑著摸了摸她頭,“我又怎會不考慮你?只是你聰明伶俐,堅強勇敢,是最叫我放心的一個,已經不需要我再做些什麼了。”又幫她揩了揩淚,“怎麼哭了?莫哭,我今日還不走。”雲棠甩開他的爪子,紅著眼睛瞪著這人,“你這煩人鬼!我不管你與你那些鬼兄鬼弟是什麼樣的做派,我就是個凡夫俗子,你若是連一句道別的話都不說就走了,我定不會原諒了你!”“真真是風水輪流轉,昔日你剛認識我,怕我怕的跟什麼似的?這下倒騎到我頭上來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曉得,答應你就是,若是早知道你還能因為我哭成這樣,我……可不走也值得了?”這時候他還有心思調笑,雲棠一個拳頭飛了過去,見他裝疼,又實在是煩心,忽而走上前去撲到谷夏懷裡,眼淚又止不住簌簌流下,只能把他抱的極緊,“我若是也有子虛大哥那個能耐就好了,到時候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我都能把你給認出來。”谷夏輕輕撫著她背上的黑髮,偷偷繞一縷在指間,差點把自己也繞進去了,只好喃喃出聲,“那可不行,若是叫你見了我光屁股、鼻涕過河的模樣,豈不是太有損顏面?”這一句調笑終於緩和了氣氛,雲棠使勁把人給推開,“去你的吧!不要臉!”罵著罵著,又悲從心來,“不管怎麼的,我這一輩子能活生生見了鬼,能認識你,認識你們,也是我的幸運了。”谷夏也是有所感念,卻只能把淚流到心裡,“能在大明宮裡遇見你,這個越來越叫我刮目相看的小女官兒,也是我谷夏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得以相遇,若是沒有那孟婆湯可以喝,也不知道又要用多少次輪迴才能忘掉。說到底,一切還是個貪字。☆、賭自打上次與雲棠商量好了,裴鳳章就更加起勁兒地為皇上盡心盡力,只想早日抓住機會,朝陛下討個賞賜,把婚事給敲定,大家也就都能安心了。等機會等了大半個月,五月也到了末尾,眼看著裴鳳章急得團團轉,雲棠也唯有勸他,這種事情,有的時候也得看機緣巧合,人算不如天算,再急也沒有法子。雖是勸他,可自己也心裡頭沒底,若是真嫁給李連做小,那她還如何有臉活下去?壞就壞在這幾日陛下又突發奇想,賞賜給恩王府什麼東西,都叫雲棠去宣旨,大唐開國以來,賞慰功臣之事是有派女官去的例子,比如昔日的上官婉兒,便時常被派去大臣府中傳達帝王之意。這幾日雲棠成了忙人,所有人也是有目共睹的,不少人還以為這是皇帝要親自提拔,紛紛上趕子巴結奉承,只有那幾個生了七竅玲瓏心的,聯想起曾經她與恩王殿下的那些傳聞,也琢磨出一點意思,紛紛持觀望態度。作為被議論的主角,雲棠更加心驚膽戰,又是備受煎熬,比如她現在剛剛帶著幾個內侍走進恩王府,只環顧了一眼,就覺內心針扎似的疼,昔日那裡的一草一木……可是李連許諾於她的,金玉滿堂她倒不愛,只是昔日的那份純真無邪的感情,真真叫人難以忘懷。待李連出來,忙把眼神一低,“恩王接旨……恩王功勳卓著,憂我大唐之急……”一紙宣完,又默默看著流水一樣的金銀之物源源不斷抬了過去,本欲馬上就走,卻見李連邁著闊步走了過來。連忙一揖,“卑職恭賀殿下。”“雲棠,你我之間非要如此陌生麼?”看來他也是有所感觸……不過萬萬不能感情用事,雲棠看了眼身邊的御前太監,就怕這些個人支著耳朵聽著,連忙後退兩步,“殿下,我們說的話還請您謹記,今日我職責已盡,便不多留了……”躬身退開幾步,才轉身走了,只覺得步步煎熬,叫人肝腸寸斷。可那又能如何?李連多年徵殺沙場,懂得的是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