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讓開了半個身位,李醫生的手摸向傷者的腋下,隨即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抽回手又去試探傷者的腹溝。李醫生的行為對主刀醫師來說是極其不禮貌的,如果她不是一個值得尊重經驗老道的麻醉師,主刀醫生絕對會被她趕出去。而正因為她的能力在醫院裡數一數二,她現在所做的舉動才會讓主刀醫生百般不解。“怎麼了,李醫生?”主刀醫師問道。李醫生嚥了口唾沫,說:“這個傷者淋巴結腫大,特別是頸、腋和腹股溝。”說著,她的手又仔細地摸了摸頸淋巴,“淋巴結腫大直徑超過1厘米了。”主刀醫師是梁醫生,他聞言後頓時驚訝地瞪起了眼睛,扭頭對護士說:“電筒。”護士忙拿過電筒遞過去,梁醫生掰開傷者的嘴巴用電筒朝著裡面照。他的臉色也白了幾分,沉聲說:“咽喉部有白斑。”一個護士“啊”了一聲,丟掉了手裡的東西,驚恐地說:“天吶,hiv病毒?”她電話一出,其他幾個護士驚恐地紛紛後退,像是看著炸彈一樣看著手術檯上的傷者。而一直沒有移動半步的人是梁醫生、李醫生以及她的學生。李醫生鎮定地說:“僅憑這兩點還不能確認,再採些血樣做hiv檢測。”然而,沒有護士上前採集血樣。李醫生冷靜地看著那幾個已經瑟瑟發抖的年輕護士,說道:“檢測還沒做你們就怕成這樣了?”護士們面面相覷,驚慌而又茫然地看著李醫生。李醫生仍然很鎮定,拿起取樣管開始採取血樣。她的手都沒抖一下,冷靜的就像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很有可能攜帶hiv病毒的傷者。但大家都很清楚,她是在手術室裡迴盪了起來。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活躍、開朗、朝氣。曾有人戲言,莫扎特是粉紅色的,用旋律和節奏以及和聲為語言,演繹生命,尋求解脫。浪漫而恢弘。伴著明快的協奏曲,時間在死神的鐮刀上一點一滴地流逝。三個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梁醫生忽然喝道“除顫儀,快!”小阮急三火四準備好了除顫儀,這時候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就連梁醫生讓他設定多少焦耳都是身體本能來完成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使用過多少次除顫儀,兩次?還是三次?除顫儀電擊傷者時發出了砰砰的聲音,他的心也跟著砰砰聲劇烈地跳動著。李醫生抓住了年輕人的手,他氣喘吁吁,胸膛快速起伏,眼神茫然。李醫生遺憾地對他說:“你盡力了。”這一刻,年輕人才聽見監測心跳血壓等情況的儀器發出了長鳴聲,那是代表一個生命離開世界的聲音。李醫生從年輕人手裡拿過除顫儀,拍了拍他顫抖的肩膀。她知道,他們真的盡了全力,但是傷者的內臟破裂導致大出血,儘管及時縫合傷口,也沒能挽回他的生命。如果能早送來十五分鐘……然而,生與死之間是沒有“如果”的。協奏曲播放到了尾聲,完整的演繹了生命的處境,隨之而來的解脫。梁醫生的眼睛看向掛鐘,肅穆地說:“死亡時間2016年11月12日00:30。”——黎明時分,溫煦在溫暖的被子裡舒展著有些僵硬的身體,半夢半醒間他感到有些難受。模糊著睜開眼睛,看到房間裡淡淡的金色的光線,那是從厚實的窗簾縫隙裡透進來的光,很是細長,不能為視覺營造更好的條件。溫煦揉了揉眼睛,扭頭去看身邊的人。下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為什麼睡得如此難受。花鑫的手臂摟在他的腰上,整個人都靠了上來,胸膛緊緊貼著他的背脊,埋在被裡的兩條大長腿像蛇一樣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