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我要找你們商量的就是這件事。接下來的一小時是搶救的黃金時間,錯過這一小時,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他;如果我們在一小時盡全力搶救他,他至少要有半年的昏迷期。我知道你們急著破案。所以怎麼辦?要線索,鄭俊勝去見閻王;救下他,半年後再審。這是什麼見鬼的選擇題?溫旭不知所措的看向花鑫,花鑫也是一臉的困擾。醫療所的醫生並不需要為案件進展而苦惱,所以可以坦誠的表達看法:“站在監理會成員的角度來看,這個人所犯的罪,無論是在監理會還是交給警方,槍斃他八個來回都夠了。我們有必要搶救一個死刑犯,錯過最佳調查時間嗎?”不對,這是不對的。可是究竟哪裡不對溫煦又搞不清楚。勞心費神的醫生在這時候把話鋒一轉,沉聲說道:“但,首先我是個醫生,站在醫生的立場,我有責任搶救他。這跟他身上揹負的罪惡無關。”“真的沒有 鄭俊勝一直活在溫煦的邏輯分析中, 從一條條線索, 一次次推論走到現實, 在鬼門關門口打著轉兒。這算是支付良心債的利息嗎?溫煦想。其實這挺好的,鄭俊勝能活下來, 溫煦的內心覺得舒坦很多, 就像暴風雨後短暫的蛙鳴鴟叫, 平靜而單調, 正義與邪惡暫且偃旗息鼓,為下一次較量蓄勢待發。只要這個世界還在運轉, 爭鬥永遠不會停歇。山上的風總是要比市區裡的大些冷些, 一把火都點不燃的寒冷今夜是撒開歡兒地耍了起來, 把山間的犄角旮旯都掃蕩一遍, 大大咧咧盤旋在山谷之巔。有人站在那裡, 手裡拿著高倍望遠鏡,凍得發紫的嘴, 靠近領口的通話器, 儘量口齒清晰地說:“他們找到了鄭俊勝……只有鄭俊勝。”“老闆,是不是你的手機一直在嗡嗡嗡?”溫煦指著花鑫掛在手臂上的外衣口袋, 說。花鑫翻了兩個口袋才找到不知道嗡嗡多久的手機,看了眼號碼, 一臉鬱悶地抱怨:“羅建就不能在正常時間給我打電話?”溫煦習慣了,順口說:“這麼晚肯定是有事的。”花鑫哼笑了兩聲:“現在看到他號碼我就腦仁兒疼。”溫煦笑道:“渾身疼也要接的。”花鑫翻了個白眼, 接聽羅建的來電。羅建的語速有點快,導致花鑫沒能在第一時間聽清他說了什麼。羅建只好再重複一遍:“化工廠有個姓梁的工程師, 近幾日成立了一個xw3專案小組,小組試驗地點在化工廠地下的試驗區裡。剛才我截獲了小組一封郵件——穆淵是他一助,所以,梁工分配給穆淵一個單獨的實驗室。”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安撫自己一般地吸了口氣,繼續說,“那個房間,就是分配給穆淵的個人實驗室,應該是雙弧想要進入,卻打不開門的房間。”老話說“編筐撾簍重在收口”,羅建一長串的前情提要之後,口子收的是相當漂亮,以至於花鑫沒嘮叨半句廢話的意思,直接問他:“穆淵開啟個房間了?”羅建給出準確答案:“還沒有,明早九點之前,他要去梁工那裡拿鑰匙。”花鑫立刻朝著溫煦打了個響指,對方再次出於習慣性的反應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準備記錄。只聽花鑫問道:“羅建,你現在能確定梁工的位置嗎?”羅建的手指在筆記本上敲擊了幾下,遂道:“在他家。”花鑫重複地址的時候,溫煦的手指如飛,在導航裡找到了他們與梁工之間的距離。花鑫的腳步急促了起來,邊走邊問溫煦:“多遠?一個半小時內能到嗎?”“不用看導航,我知道近路,用不了一個小時。”溫煦自信滿滿地回答。花鑫揚揚眉毛,似乎並不是很肯定溫煦牌的gps是否靠譜,遭到質疑,溫煦氣不忿地說:“幾年的快遞不是白乾的,請叫我活地圖。”花鑫似笑非笑地勾住溫煦的腰帶,把人往眼前帶了帶:“這裡是市中心嗎?”活地圖:“……”花鑫當即放棄了趕上杜忠波抓捕白月的計劃,叫溫煦直奔梁工家。有些事真就是這樣,一個人看似無關痛癢的選擇,往往會影響到很多人,很多事。杜忠波跟蹤白月離開鄭俊勝家小區之後,白月走得都是小巷子小衚衕這種車子進不去的地方,杜忠波不是溫煦那種新手,會選擇下車步行跟蹤,身為一個老刑警,他對這座城市的每一條路都瞭如指掌。當白月緩緩從黑暗的巷子裡走出去的時候,看到面前橫停著一輛車,杜忠波靠在車上,一手夾著煙,一手拿著手銬。手銬在寒夜裡閃著微弱的光芒,應和著深邃的眼睛裡的冷漠,真真的鐵面無私。白月停了下來,略低下頭,慘淡地笑了笑:“這麼快就見面了。”杜忠波:“我剛接到訊息,鄭俊勝沒死。”白月重抬起頭來,寬慰地短嘆了一聲:“當然。為了那五刀,我在家練了好久,他要是死了豈不是白白浪費我的努力了。”杜忠波在白月的話語中聽出了他最不想聽見的隱喻,就此嘆息了一聲,問道:“這麼說的話,你是不是也想好了自己的結局?”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