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問對於這個位置並沒有那麼熱衷,也許一開始是的,但後來不知怎麼就變了。一路上聽了太多的“不可因小失大”、“大局為重”、“切不可為了女人壞了大事”,可真正的大事從來都不是得到這個位子啊!如果他當時毫不猶豫地選擇她,如果他當時毅然決然地帶她走,什麼皇位,什麼大局,統統都不管,事情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呢——她對他不冷不熱,恭敬疏離,時遠時近,若即若離,就如同她對待每一個人那樣。就算肚子裡懷著一個,她的態度也沒有改變分毫。你到底想要什麼呢?裴殊想。有時候他真想把自己的心挖出來,暖一暖這個沒有心的人。他自顧自地輾轉反側:一邊怨恨她不領情、沒良心,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一邊又悔恨自己當初的一念之差,覺得她這麼對他都是理所當然,是他的報應。心肝在愧疚和喜悅之間跌宕起伏、反覆被虐。現在他終於明白,她其實不是冷淡也不是,而是……她根本沒有時間搭理他啊!想通這一點的裴殊覺得心情舒暢了很多。不過是一個秘境,她喜歡玩,他陪著她就是了,什麼麻將撲克、什麼愛豆、什麼電視機那個機的,只要他去學就好了。只要她開了一點點縫,總有一天他能擠進她心裡,然後把門鎖得死死的,順便把鑰匙也丟掉。新來的租客沒有交房租就走了,林三扇覺得非常心塞,好在他不用另算房間,所以賬都擠在黃青徐的頭上……不過她也好久沒交錢了啊!當天,黃青徐偷偷摸摸塞了兩大盒首飾過來,說是皇上賞的。“這玩意多得是,我隨隨便便挑了兩個出來,他應該發現不了。”她一副心虛的樣子,扔下東西就走,生怕裴殊知道她把他的賞賜拿去換人民幣了。林三扇:……我只聽出了炫富的意思。當天晚上,裴殊的臉色非常不好。黃青徐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她偷偷賣掉首飾的事情被發現了。“我……”“我……”兩人同時開口,她果斷收回認錯的意圖:“你先說。”“我可能……要選個人進宮。”他說得含糊,她卻聽懂了。“你終於妥協啦?”“不是!”他立馬橫眉豎目,表情變了變,最終平靜下來,只不過微微抿著的唇似乎是在痛恨自己的無能。“你也知道,我這位子還沒坐熱,想趕我下去的人多得是。”他冷笑一聲,“大勢已去,他們還不死心,不知道跟哪兒來的土耗子勾搭成奸,在隨州自立為王了,不過是個把月的事兒,竟然還傳了七八個州縣了。他們若是識時務,就該早點俯首稱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逼著我趕緊殺絕。呵,蠢貨。”“那他們……”“不成氣候。”他笑了一下,但很快斂了神色。黃青徐知道,這裡肯定有一個“但是”。“但是……我能管得了兵馬司,能管得住京城,卻管不住在外的府兵。”他依舊梗著脖子,她就知道他肯定心裡憋屈得不得了,卻放不下臉皮,不肯認輸。“姓陳的非要把他女兒送進宮,才答應出兵。哼!無恥!”他“啪”地一聲拍向桌子,又記得不能驚嚇她,趕緊裝模作樣地摸了摸拍過的地方。“這要求不過分。”現在他後宮空虛,裴家勢單力薄,正是收攏人心的好時機,誰不想來插上一腳,分一杯羹啊?“早晚我要將各督府的兵權都收回來。”叫他們現在蹦躂得歡!前朝留下這一堆爛攤子,真叫他頭疼的不行,也只有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還不夠強,才知道當了皇帝也有這樣那樣的不得已。如果他足夠厲害,根本就不需要倚仗他人,也不需要連娶不娶妃子這樣的事都被人牽著鼻子走了。所以還是他不夠強啊……黃青徐看著一臉隱忍的裴殊,難得升起了一點同情心,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我不介意的,多少個妃進來我都不介意。”反正她也沒有名分,也用不著徵求她的同意。這話說完,裴殊並沒有如她預料中的“粲然一笑”,反倒眼神有點幽怨,還有……恨鐵不成鋼?他嘆了聲氣,又說道:“所以得抓緊時間封后,總不能叫那些來路不明的狐狸精搶了先。”“……”“你上次的日子選得怎麼樣了?”“……正在選。”“我看五天後就很不錯。”“……”“反正他們一直在準備,你要是同意,隨時都可以。現在、立刻、馬上也可以。”“我能拒絕嗎?”“你覺得呢?”“那還是五天後吧。”裴殊心滿意足地出了門。這次雖然沒有達到意料中的效果,不過也算是有進展了,沒關係,步步為營,慢慢來吧。自古還沒有懷著孕就封后的,為此御史和禮部又吵開了鍋,始終圍繞著黃青徐“辰妃”的身份,當庭對罵,吐出的口水都能把對方噴死。不知道是誰說了句“那孩子還不知是誰的呢”,當即激怒了裴殊,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至此,這場鬧劇才平息下來。眾人就算在心裡抗議,也只能接受一個前朝妃子當上皇后的事實。反正這皇后無根無基,孤家寡人的,也翻不出什麼浪,就是登上後位又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