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柔垂著眼睛,不敢再說話。“罷了,我這氣也不是衝著你,只是有些心疼阿寧。”元慈見狀,略過意不去,目光落到元寧身上,見她呆呆的,以為她又想起落水的慘事,忙拉住她的手。元柔歉疚,轉向元寧,“阿寧,大哥的情況時好時壞,姨娘才一直沒帶他過來給你賠禮,我先代他賠個不是。”“那是意外,大哥也不是成心的,”元寧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衝著元柔一笑,“再說我這不好好的沒事嗎?如今是大哥的病要緊,不知道姨娘是怎麼打算的?”元柔看看元慈,默然不語,卻被元慈和元寧的目光一直探究著,只得咬牙道:“姨娘想請幾個道人來家裡做場法……”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元慈的火氣又上來了,“怪力亂神,再這麼鬧下去,我非給爹爹寫信不可!”“大姐莫急,柳姨娘既然請了娘過去商議,也還算清醒,娘不會讓她亂來的。”元寧笑道,起身告辭,“兩位姐姐,我吃飽了,有點犯困,回房睡一會兒。”元慈頷首,“嗯,早些回去,你現在還得多養養。”出了正院,元寧腦子裡全是大堂兄的事,只覺得疑惑。難不成大堂兄跟自己一樣,病了一場,就重生了?大堂兄老實巴交的性情,發生了這種事肯定接受不了,一時間做出什麼不當之舉,倒也說得通。元寧蹙眉思索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流碧湖邊,十日前,她就是在這裡被大堂兄推到湖裡。若是沒有那一出意外,恐怕她……“誰在那裡?”一道聲音從湖邊傳過來。聲音是熟悉的,然而語氣有些陌生。元寧下意識的往後退去。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湖岸的草叢邊探出了一張蒼白的少年面孔。大堂兄!他現在……到底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大哥,是我,阿寧。”她不動聲色的退到石子路上。也不知他跑來湖邊是不是又犯病了,若是再把她拖到湖裡去,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少年戒備的眼神鬆懈了些,似乎疑惑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啊,是你,那天我把你……”他的聲音低下去,蒼白的面孔上有一絲歉意,“對不起,把你拖下水了。聽他們說,你大病了一場。”元寧看著大堂兄的臉,分明還是那個記憶中的長相,卻又說不上有什麼不同。少年見她打量著自己不吭聲,苦笑了一聲,從手邊拿起一個東西,“小妹妹,這是我剛做的小玩意,送你了,當是賠罪了。”小妹妹?盛府裡比元寧小的妹妹,可還有兩個呢!也不管元寧答不答話,將東西往元寧手裡一塞,轉身就走了。看到他輕飄飄的步伐,似乎隨時都能倒地,元寧不禁有些擔心,忍不住衝他喊道:“大哥,無論發生什麼事,總是要保重身體才好。”少年原本走得很快,聽到這話腳步一頓,回過頭,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他笑起來很好看,元寧見他笑了,也笑了起來,朝他揮了揮手,“落水的事情,我沒有生氣,也不在意。”其實,還有點感激,能讓她有重活一次的機會。“嗯。”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重重點了點頭。見他漸漸走遠了,元寧輕輕舒了一口氣。眼前這個虛弱的少年,跟從前沉默寡言的大堂兄盛元康完全不同。前世元寧與盛元康並不親近,只記得他好不容易中了舉,大伯父費了很大的力氣為他在江浙謀了一個富庶州府的縣丞,上任後很少回家。“姑娘,姑娘!”元寧回過頭,見碧玉拿著一件披風,急匆匆的走過來。站在湖邊,時時有風吹著,的確有點涼,元寧由著她給自己搭上披風。“夫人房裡的弄琴說姑娘在正院用飯,我瞧著吃了許久了也沒回來,就往夫人房裡去尋,這才知道姑娘已經走了。”碧玉小心翼翼的解釋著。房裡的丫鬟裡,屬碧玉這個大丫鬟辦事最妥貼,絲絛那丫頭,估計還在大姐院裡玩桂花呢。瞅著碧玉的模樣,最初見到她時那種噁心的感覺倒也淡了一些。心裡自然是恨的。可眼看到如今還一心為自己的碧玉,竟一時頗為感慨。碧玉服侍了元寧十幾年,元寧自認知道她的為人,前世若不是自己鋃鐺入獄,想來碧玉會一直在她身邊服侍到老,像母親身邊的劉嬤嬤許嬤嬤那樣。只是人心,偏偏那麼經不住拷打。“姑娘手裡拿的是什麼吶?”碧玉見元寧今日不似那般反感自己,大著膽子問道。元寧這才低下頭去看大堂兄給她的東西。頭先只看著他塞了一團綠油油的東西過來,以為是他摘的什麼花,這會兒細看了,才發現是一個用草編的手環。敢情他坐在湖邊的時候,就在那編手環呢!這個大堂兄,真是有點意思。碧玉見她望著手環笑,卻不說話,試探著問:“姑娘?”“我沒事。”元寧將手環收好,搭著碧玉的手,“回去吧。”“是,姑娘。”等主僕二人回到蓁蓁院的時候,果然不出元寧所料,絲絛還沒有回來,元寧一陣頭疼,派人去菁菁軒把人找回來,由著碧玉敲打了一通。元寧拿著草編手環,實不知該怎麼處置,這玩意放在首飾盒自然是不合適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