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別在於,平時元寧看到這眼神,會覺得害怕,但現在,覺得有點心疼。“那你娘去哪兒了,你知道嗎?”“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別人都說虎毒不食子,可是在我娘眼裡,我這個兒子並不如其他的事重要。”元寧默默聽著,心中有些感同身受的慘然。“其實,我爹也是這樣的人。”“盛先生?”陸行舟有點詫異。“嗯,是的。雖然他是一個很好的爹爹,可是,在他的心裡,我娘、我哥、我姐還有我都沒有他的學問和他的自由重要。在他的心中,陪著家人,哪裡比得上游歷山川和四處講學。”還有些埋在心底的話沒對陸行舟說。爹爹當初辭官就是率性之舉,如果他真的把家庭子女擺在第一位,就不會丟下一切掛冠而去。哥哥和姐姐前世的婚事,其實都是低娶低嫁。如果爹爹仍然在朝中官居一品,姐姐和謝檀的婚事,其實大有可能。越想越覺得難受,元寧決定換個話題。“陸公子,先前你來救我的時候,射箭的那個人,是你的朋友嗎?”“嗯。”“他可真厲害,就靠他一個人就把那些人嚇得立即放人。”“嗯。”真冷淡啊。換做平時,或者換成別人,元寧絕不會再費勁跟他搭話,可人家陸行舟剛剛才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她呢!再哄哄這可憐孩子吧。“那咱們跑掉了,你那個朋友會不會有危險呢?”“不會,他是條泥鰍,連我都很難抓住他。”總算多說了幾個字。元寧的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成就感,彷彿令陸行舟開口說話是天底下最難的事。“他沒事就好。”“我也只是推測,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我不會說假話。”元寧笑:“你的推測也是準的,我哥哥以前就說你料事如神,什麼案子都能破,簡直是個神運算元!只要是你肯出手,就沒有難得住你的事。”這話聽著像是恭維,實際是元寧發自內心的話。前一世,陸行舟就有這個名頭,一點沒誇張。“我不是什麼神運算元,只不過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有跡可尋的,我只不過把這些痕跡都找到了。”“那你找我的時候,也是這樣嗎?”元寧問,“我跟他們呆了三天,也只知道他們要把我賣到江南,給一個什麼徐大官人。”“哦?”“我只知道這些。”跟那夥人人販子接觸下來,元寧能感覺到,他們絕非普通的歹人,不僅藝高人膽大,居然還會作畫。“嗯,他們比一般的犯人狡猾,一路上使了各種花招掩蓋行蹤。”“那你能追上來,還不算料事如神?”“那你呢?”陸行舟望著元寧的眼睛,反問了一句。“我?”元寧沒大明白,“那我什麼?”“我救你的時候。”陸行舟提醒道。“嗯?”元寧依舊沒明白。“算了。”陸行舟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哎,不用算,你救我的時候,我怎麼了?是不是當時特別醜?”陸行舟平靜地望著元寧的眼睛,見她頭一次這麼毫不畏懼的與自己對視,彎了彎嘴角:“我救你的時候,你看到我,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元寧愣了。陸行舟繼續說道:“那個時候,你的眼神,似乎早已料定我會來救你。你難道不是也一樣,料事如神嗎?”彷彿有一盆冷水從元寧的頭上澆下來,提醒著她:太可怕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太可怕了。明明那個時候那麼危急,他居然還能留意到自己的眼神?只不過跟他接觸了這麼一次,他就能發現這麼多東西,若是再多接觸一兩次,自己重生的這個秘密,豈不是要被他連根拔起。陸行舟已經判定她的眼神是那樣的意思,自己再怎麼解釋恐怕也改變不了他的看法,說的多或許洩漏的秘密更多。“我當時就是迷迷糊糊的,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哥哥來救我了呢!”元寧隨便辯駁了一句,抬腿繞過陸行舟往前走去。“陸公子,我們快往回走吧,我想早點見到娘。”也不管陸行舟有沒有回答,自己便飛快朝前走去。陸行舟沒有馬上往前走去,他望著元寧匆匆的背影,覺得有些疑惑。方才元寧的變化,他盡數看在眼中。他只是一時興起,想確認這個小丫頭是不是一直在等著自己去救她。他不明白,為什麼元寧對這個問題這麼忌諱。向來料事如神的他,倒被這個小丫頭種下了一個謎題。陸行舟苦笑了一下,隨著元寧的腳步向前走去。他人長得高,步子邁得大,很快就追上了元寧。元寧聽到他越來越近,不自覺地又加快腳步,然而一個沒留神,踩到了石階上的青苔,一腳朝路邊滑去。“當心。”陸行舟拉住了她的手腕,嘴裡說的話,一如他們第一次在衛國公府見面的時候一樣。元寧低下頭,也像那次一樣,說了一聲“謝謝”。兩個人繼續向前趕路。這一路上再沒說過別的話。只不過,一開始,陸行舟與她相隔四五步遠,滑倒之後,陸行舟離她近了一兩步。後山的山門距離客舍比前山門遠得多。兩個人默不作聲地在山澗鳥鳴中走了半個時辰,才遠遠的看到了那片紅楓林。“姑娘!”正在這當口,從旁邊的樹底下突然竄出來一個人,緊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