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陵前。在位這些年的氣勢早已滲入到他的每一個舉止,哪怕他一字不發,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也會給人帶來巨大的壓力。“臣參見陛下。”守陵計程車兵齊聲跪下,金屬的盔甲發出清脆的聲音。呂依卻擺擺手,說:“你們都留在外面吧。”他自己一個人來到了呂郢墨的陵前。呂郢墨的棺槨在內室,呂依卻跪在了他的牌位前。這位功勳卓著的千古一帝,平生有太多太多的功績可供後人傳說。但在這位皇帝的陵墓中,並沒有任何誇耀功勳的石碑。“皇考,我來看您了。”呂依卻臉色平靜,沒有喜悲。他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陵墓中迴盪,有一絲陰森與寂寥之感。“在我心中,您一直是我最尊敬的人。”“您是一個好皇帝。您的確是一個好皇帝,無論是在位還是死後,沒有人有資格對這句話有任何質疑。說您是千古一帝也不為過。您的功績無數,無人能及。做您的兒子,是我的榮幸,誰能有我的幸運成為您唯一的兒子呢?這也是我的悲哀,因為我哪怕做了再多,也比不上您在史書上的地位。”“您這樣的千古一帝,竟然殺了我的母親。不過,即使如此,我依然把您視為最尊敬的人。”“皇考,還記得那天嗎?您高高在上,找我問話。我自認沒有對不起皇考的地方,回答得很恰當。可是,在您面前,其實我心裡很緊張,因為我知道一旦涉及到姚暄夏,您就不會再講道理。也許是您太在意姚叔叔了,竟然和我,當時在您面前如此卑微毫無反抗之力的我交易。您以不再生兒子鞏固我的太子之位與我交易我不在您死後秋後算賬報復姚叔叔。我的確做到了。我沒有背叛和您的諾言。”呂依卻說完,站立起來,平視著呂郢墨的牌位。“皇考,我不恨您,也不恨他。您知道嗎?榮兒那孩子也染上了您不好的習性,他愛上了一個男伶人。那個男伶人比姚叔叔一樣是個男人,卻身份低賤萬倍。可是,榮兒不像我一樣冷血,如果我賜死了霜花,榮兒一定會恨我的。所以,我只是命令他們分開,而沒有殺死霜花。希望榮兒早日能夠走到正道上。”他嘆了一口氣。“就這樣吧。皇考,若您真的有靈,就看看這個您交到我手上的天下吧。您留下的天下很好。我沒有建立您的豐功偉績,但這個江山我保護得很好,國泰民安。您泉下有知,該安心了。”陵墓裡除了他空無一人,只有微微嗚咽的風聲。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似乎在沉思著什麼,繼而轉身,離開皇陵,回到了姑臧。在陵墓裡,他是有著千言萬語的兒子,出了陵墓,他只能是沉默寡言的帝王。 政變李天薇去世的次年,年初,皇宮中傳出呂依卻重病的訊息。一波一波的太醫頻繁出入皇帝寢宮,但是,任何其他外臣皇帝均不見。而這一天,嫿貴妃站在外殿。無論外面傳得呂依卻的病有多重,在這些日子裡她都沒有真的見到過他。皇帝不見外臣,同樣也不準后妃侍疾,除了太醫,誰也見不到皇帝。而今天,呂依卻卻要召見她。“貴妃,請!”嫿貴妃走了進去,然後還沒有走到內殿,就竟被一群身穿冑甲的衛士抓了起來。“你們大膽!”她大叫道。然而,為首的那人並沒有理睬她,只是押解著她到了呂依卻的龍椅下。呂依卻坐在龍椅上,雖然臉色蒼白,但看起來比臥病在床的病人稍微精神一些。“陛下!陛下!”嫿貴妃跪倒在地上,“臣妾不知犯了何罪!”在皇帝的寢宮被衛士圍攻,嫿貴妃知道一定是呂依卻下的命令。“罪?你沒有罪,只是因為你是身為關西將軍的女兒所以你得死。朕可以對你說,對於朕駕崩之後的江山,朕容不下你。”呂依卻咳了幾聲,面無表情地說,“來人,殺了她。”嫿貴妃眼前一黑,只覺得像是做夢一樣,可是言眼前的一切卻都是真實的。“呂依卻!”嫿貴妃歇斯底里地大喊,“你要殺我?像你父親殺慕容止鶴那樣嗎?”“你說這個?”呂依卻倏地瞪大了雙眼。他沒想過她一個就要死的人會突然提起這件陳年舊事,“皇考殺了母親,你可知是為什麼?”“不知道,臣妾只知道你們兩父子對不起我慕容家的兩位女子!”“那是因為母親將皇考和姚暄夏的斷袖之癖的關係向太/祖告了密,害死了姚暄夏。母親的死,朕不曾忘記過。所以,這些年來,朕才厚待你,厚待昭兒。”嫿貴妃震驚。良久,她才消化了這個資訊。“陛下把對慕容止鶴的愛藏了二十幾年,最終才坐上皇位。哈哈哈,不愧是皇家兒。”呂依卻笑了一聲,不知這聲笑是嘲弄還是冷笑。“朕再告訴你個秘密。你說朕愛母后?不,你錯了。朕九歲那年,曾經有一次機會可以害死姚叔叔。母親那時候暗中殺害姚叔叔,她吩咐朕親自去昌松一趟,假傳說是父皇叫朕去的,讓朕將姚叔叔騙回來,但朕沒有去。為什麼?因為皇考活著,朕才能活著。皇考做了皇帝,朕就能做皇帝。”呂依卻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