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來說,就像是走在路邊,突然聽到一首調子很好聽的歌。回家之後,想找這首歌來再聽一次,卻不記得歌詞,想盡辦法,都再找不到這首歌。是過了,就再也不會再遇見的一段小插曲。漫長的日子裡,枯燥無味,總要有些驚喜。再次遇見他,不管過程如何,始終是令書念覺得愉快的事情。即使他似乎是不太開心的。書念有想過,要不要給他發條簡訊問問,為什麼突然就不開心了。她想了很久,手機拿起又放下,最後又拿起。最終還是作罷。只覺得這場交集,其實是不用把它拉長的。他不願意。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有過多的熱情可以消耗。“少爺。”方文承站在門口,習慣性地敲了三下門,雖然知道謝如鶴應該聽不到。他又喊了一聲,隨後推門而入。房間隔音,在外頭只能聽見小小的聲音。但一開啟門,震耳欲聾的搖滾樂瞬間噴發出來。幾乎要將耳膜撕裂。裡邊光線很暗,木質的地板,除了音響,沒有別的傢俱,看起來空蕩蕩的。地上是整整齊齊的骨牌,強迫性般地擺成某個圖案。周圍還散亂地放著幾十顆芒果軟糖。謝如鶴穿著寬鬆的衛衣,袖子很長。鎖骨露了出來,多了股頹喪的氣質。輪椅擺在一旁,他坐在地上,神情懶散地搭著多米諾骨牌。方文承走到音響旁,把音樂關掉,隨即道:“少爺,之前你答應給華景那邊的電影主題曲寫了嗎?那邊打電話來問了。”謝如鶴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方文承說:“好的。”方文承也沒別的事情,正想替他重新開啟音響,然後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謝如鶴突然開了口:“跟華景說,歌手我來指定,宣傳曲我一併給他們寫了。”聞言,方文承愣了下:“但那邊沒要求——”謝如鶴眉眼未動,繼續道:“不用錢,不滿意可以改。”方文承覺得莫名。這還是謝如鶴第一次提出願意讓別人改他的歌,往常基本是一提就翻臉。但他也沒多問:“好,你想指定哪位歌手?我去跟那邊溝通一下。”“主題曲在電影裡是女二號唱的。”謝如鶴低著眼,修長的手指捏起一塊骨牌,輕輕地擺放到指定的位置,“那就找女二號的配音演員吧。”方文承以為自己聽錯:“配音演員?”“嗯。”“這不好吧。”方文承給他建議,“我覺得還是找歌手來唱比較合適。這兩個不一定要用同一個人,配音和唱歌分開沒事的。你寫的歌並不好把握,還是得找專業的來。”不然被你罵死都唱不出你想要的樣子。謝如鶴很堅持:“就配音演員。”知道他勸不聽,方文承的神情為難起來:“而且這是電影,他們一般不會找配音演員,都是現場收音的。如果雜音過大用不了,後期也會找演員自身來配。”再三被拒絕,謝如鶴忽地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方文承立刻收回了為難的表情,清咳了兩聲。“我先去問一下。”方文承走出房間,給電影公司那邊打了電話,轉達了謝如鶴說的話。沒過多久就重新回到房間裡。“同意了。”方文承鬆了口氣,“倒是同意的快,說是原本就打算給女二找配音的,因為飾演女二號的那個演員臺詞功底不行,聲線也不符合電影裡的人設。”見他不說話,方文承又繼續道:“那配音演員是你來選,還是由製片方那邊選?”“叫他們找個叫李慶的配音導演。”謝如鶴的聲音淡淡,“讓他找些人來試音,要新一點的聲音,配音功底不差的。”“行。”方文承說,“還有別的要求嗎?”謝如鶴重新垂下眼瞼:“試音那天通知我,我也去。”“……”這次方文承真忍不住了,雖然知道這位少爺的脾氣又差又陰晴不定,“少爺,你要去做什麼?”謝如鶴沒有回答。——他要去做什麼?他只是想見一個人。但沒有理由,也找不到理由去見她。其實就這麼不再聯絡,大概就是最好的結局。畢竟現在自己是這麼一個模樣,就算她不會嫌棄,他也因為自己的模樣而難堪到了極致。可是這麼久了,再見面之後。只是再見了一面,兩面。本以為只是一場小小的交集,卻未曾想過,那樣本以為早已剋制著的慾念,會因為這交集,而源源不斷地再次出現。想見她,很想見她。所以費盡心思,絞盡腦汁地製造理由。只為見她一面。把手裡的最後一個骨牌搭好,謝如鶴伸手把輪椅拉了過來,利用手上的力道,雙手搭在扶手上,咬著牙使勁,試圖坐回輪椅上。方文承的腳步動了動,卻還是沒有上前幫忙。因為他知道,謝如鶴並不需要。過了好一陣,謝如鶴坐到了輪椅上,額間冒出一層細汗。看到他這個模樣,方文承猶豫幾秒,硬著頭皮提醒他:“少爺。你今天的復健還沒做,康復醫師已經過來了。”謝如鶴沉默著,沒發脾氣,指尖在扶手上敲打,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彈奏什麼調子。他的情緒似乎不太好,聲音也顯得低落。“做了有用嗎?”他總會突然有這樣的情緒。會覺得沒有希望,很多事情做了也是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