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生地。”舒景越側過臉來,看了一眼落微:“我也有十年沒回去過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特別想去看一下。”落微靜靜地看著他,每回談及他的身世,他總是戛然而止,今天他會告訴自己嗎?“其實我只在孤兒院呆過一個月,就到了葉阿姨的身邊,她是個很好強的女人,離婚時沒要夫家的一針一線,每個星期還來孤兒院做義工,那天我和其他的小孩子打架,把人家腦袋打破了,我害怕院長把我趕出去,就躲到一個角落裡使勁兒哭,她看到了,就問我想不想要一個媽媽,呵呵,我就喊她媽媽了,杜落微,我是不是厚臉皮?”落微連忙說:“不是,當然不是!”“就在那天,葉阿姨把我帶回了家。”舒景越收住了話題,唇緊抿著,表情陰鬱。落微伸手覆在他的大手上,每當提起往事,他總是這般神情陰鬱,落微完全瞭解這種心情,只有受過重創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表情,那深埋心底卻又無法向人道來的痛,只能在深夜裡獨自緩緩舔拭,那血,那淚,更是強硬如他,驕傲如他,不願意向外人展示的,他的心,很累吧?舒景越側過臉,向她笑了笑,輕聲說:“所以,我發誓,要讓我的家人過上最舒服的日子,微微,只要你乖乖地,我會……”落微立刻抗議道:“什麼叫乖乖的?我又不是小貓小狗,又不是你女兒!”“呵呵,我的意思是,你只要聽話……算了。”舒景越搖了搖頭,她敏感得要命。“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實話,為什麼這段日子對我這麼冷漠?又為什麼突然對我大發脾氣?”落微低下頭,輕聲說。“太忙。”舒景越沉聲說道。會是這樣嗎?忙得沒時間和自己說話?這樣一冷一熱的,讓自己怎麼受得了?落微不滿地嘟起了嘴,他側臉看了一眼她,又語氣沉沉地說道:“那晚我回去得很晚,門被鎖上了,我砸開門的時候,浴缸裡全是血……孩子也不見了,我找不到,滿世界地找,找不到。”他語氣越來越低,他的心居然有這樣的傷……落微怔怔地看著他,他的神情陰鬱得可怕。他說:不要問我以前的事!原來,這往事真的可以讓他痛得無法呼吸!他說:以後都不許反鎖門。原來,門後有他害怕看到的鮮血。落微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車裡迴旋著一首她不知道名字的歌:夢中我是桃花一片,曾經凋零在你的指尖……他的指尖,真的凋零過一朵絕美的花,怪不得,他踢門時的表情那樣狂暴……如何再能讓他再承受一次失愛的痛?他願意告訴自己,說明信任自己啊,落微,愛他,就不要再讓他悲傷!忍住心痛,落微伸出手覆蓋在他的手上,輕聲說:“不要想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舒景越輕聲應了一聲,落微見他還是不開心,便轉了一個電臺,調到一首輕快些的歌,那是一首落微會唱的為數不多的歌,落微小聲地跟著哼唱了起來。舒景越伸手關掉了電臺,嘀咕了一句:“真難聽。”“什麼?”落微問道。“你唱歌很難聽,沒人告訴過你嗎?”舒景越認真地說道。“討厭,我偏要唱,你把耳朵堵住吧。”落微尷尬地停住了自己漫天跑調的歌聲,這男人,一定要這麼不給面子嗎?心裡卻偷笑起來,當然知道自己唱歌難聽,只是想讓他轉開注意力,不要再去想那有血的往昔。每當自己和小管想起那天的血色黃昏時,小管都會央求自己給他唱歌聽,然後用故意的調侃來分散悲傷,這樣,對他會有用嗎?她側過身去看他。舒景越真的笑了起來,一踩油門,加快了速度往江陽的方向駛去,以這速度,九點之前就能到達江陽。落微低下頭,心裡輕嘆一聲,好喜歡這樣的感覺,不吵不鬧不爭沒有距離感,聊聊天,聽聽他的心裡話,這樣,才感覺自己真正住在他的心裡。今天,他對自己說了一件他可能從不對任何人說起的事情,那痛到痛髓裡的往事!這是不是說明他會逐漸對自己敞開心扉?江陽比洛風要小許多,兩道主街貫穿江陽東西,晚上人也少,紅綠燈懶洋洋地轉換著色彩,舒景越把車停在一家賓館前面,落微下了車,一陣涼風襲來,讓她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好冷啊!舒景越鎖好車門,走過來摟住她,笑著說:“弱不禁風的小東西,你能不能長胖點?別人還以為我虐待你了!”“你就虐待了!”落微吃吃地笑起來。“是,虐待你了,精神加肉體!”舒景越順著她的話大聲說道,引得賓館前面的保安都朝這邊張望起來。“喂,你厚臉皮,小聲點兒!”落微嚇得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真是沒臉沒皮!舒景越收緊了手,讓她緊緊地貼著自己,帶著她往旁邊的小巷子走去:“如果沒記錯,這裡應該有家燒烤老店,羊肉串非常好吃!不知道還在不在!”“十年了,肯定沒了!”落微笑著說道,可是話音未落,卻一眼瞧見小巷子裡全是燒烤招牌,什麼正宗,超正宗,絕對正宗……“看來它不僅還在,而且還生兒育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