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秋還有點忐忑,“真不用?”“嗯。”無論你是什麼樣子的,他都會喜歡你。這個世界——它會把它所有能給予的寵愛,全都捧到你面前的。 全世界都寵你(四)車子就等在樓下。開啟門時, 恰巧熊剛也從隔壁門裡出來。他穿著配套的運動服,頭上戴了個棒球帽, 看上去是打算下去晨跑。“早!”熊剛熱情地招呼道,正打算喊對方中午上自己家吃飯,卻看見另一個男人從寇秋家的門裡走了出來。霍起手上拿著手機,正在打電話,淡淡掀起眼皮, 看了他一眼。熊剛的臉色驟然一變。他緊緊地盯著男人,問寇秋:“他上你家找你來了?”瞧見青年點頭, 熊剛咬著牙, 二話不說就一拳打上去。霍起分明瞧見了,卻沒有閃沒有躲,就定定站在原地, 捱了這一拳。拳頭準確地落在他的鼻樑上。“霍先生!”寇秋急了, 趕忙上前檢視他是否受傷, “熊哥,你這是幹什麼?”“還能幹什麼?”熊剛打了那一拳還不解氣, 冷笑, “把你扔下那麼多年不管不問, 現在你長大了,說一句沒辦法不得已就能輕鬆混過去了?還有臉找人上門來找你?——秋, 你過來。這種人, 你怎麼能就這麼原諒?”霍起沒說話。他的臉上紅腫了一片, 鼻子裡也出了點血。熊剛身形健碩, 平常健身也從沒落下過,這一拳的威力著實不小。男人淡淡從口袋中抽出了條素色手帕擦著,動作不疾不徐,並沒有什麼疼痛的表現。寇秋也愣了,訥訥道:“熊哥你知道?”他分明沒有和鄰居說過,怎麼熊剛看起來倒像是知道他要認親的情況?“我咋能不知道?”熊剛聲音低沉,帶著怒意,“早在昨天早上,他們的人就給我打電話了,口口聲聲都是讓我勸勸你,讓你跟他們回去!”他跟寇秋做了多年鄰居,對對方的情況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說出來有點矯情,可寇秋到底受了多少苦,他都清清楚楚看在眼裡。這絕不是一句簡單的虧欠便能說清的。但現在,他們居然想這麼輕鬆就把寇秋認回去?那對方這二十年來所遭的罪呢?難不成就這麼被一筆勾銷了?“你讓開,”他冷聲說,把寇秋拉到身後,“你心軟,哥和他們說。”寇秋說:“熊哥”霍起也沒生氣。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車裡等我。”立馬有一個門外等待的下屬過來了,畢恭畢敬把寇秋往一層停著的車裡領去。霍起邁著長腿,和臉色難看的鄰居一起進了房,關上了門。寇秋在車裡等了十幾分鍾,男人才重新下來。他周身整潔,並沒什麼打鬥過的痕跡。寇秋趴在窗戶邊,看著他拉開車門進來,從容不迫地摺疊了自己的一雙長腿,坐在了他身邊。“走。”司機得了這一聲命令,立馬一腳油門踩了下去。寇秋說:“霍先生,沒事吧?”霍起淡淡嗯了聲,黑沉沉的眼望著前頭。他說:“你有一個好鄰居。”寇秋笑了笑,解釋:“熊哥在我搬進來之前就住這兒了,平常對我多有照顧。他說話比較直,萬一有什麼冒犯了霍先生的地方,希望霍先生不要在意。”霍起道:“不會。”他從兜裡掏出了一支菸,薄唇抿了抿,下意識要把煙叼住,可看看身畔的青年,又收了回去。寇秋說:“霍先生抽吧,我沒關係。”男人說:“我在戒菸。”他又重新將煙盒收了起來,寇秋盯著他的這個動作,隱隱覺得有點熟悉。車子最終停在了醫院的側門處。大門前還擠著仍然不願意散去的記者,扛著長槍短炮等待著,醫院裡的護士帶著他們避開了那些窺探的目光,徑直從側邊隱蔽的小樓梯去了病房。她走到一扇門前,輕聲說:“兩位先生,是這個房間。”門被推開了。寇秋站在房門前,甚至還來不及做反應,便和病床上坐著的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經過這二十年的臥床,寇天明四肢的肌肉已經萎縮,甚至連翻開書頁都吃力。他的臉也變得消瘦不堪,上頭長出了星星點點的老年斑,不再是當年那般叱吒風雲時的得意模樣。他的眼睛直直望著寇秋。寇秋也怔怔地看著他。醫生護士都從病房裡退了出去,只有霍起沒有走,仍然站在青年的身後。寇秋的嘴唇抿了抿,眼裡頭忽然湧上了點淚意。“秋。”寇天明含糊不清地喊,牢牢地盯著他,費勁兒地拍著自己身邊的床榻。他蠕動著乾涸的嘴唇,叫著兒子的名字,慢慢地傾斜了身體,像是要下床,抱住他。“秋!”寇秋沒動。他的肩膀在戰慄,渾身都像是通了電。他低聲說:“霍先生”霍起輕輕推了把他的背。“去吧,”男人說,注視著他,“我在這裡。”病房門被關上了。寇秋和自己的父親單獨待在這房間裡,倉皇無措。寇天明仍然在看他。目光從他的眉眼上一點點掃過去,像是要找到自己熟悉的痕跡。半晌後,老人眼睛一閉,有兩行水跡就跟著下來了。它們在已經乾枯的臉頰上流淌著,亮閃閃的。“你——”經歷過這小半生後,寇秋頭一次聽到了來自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