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空白的一個鐘是在幹什麼呢?究竟是在猶豫,還是在對自己的真心深思熟慮?年安沒有細想,事到如今,是什麼都不重要了。人在前進,沒有誰會原地踏步。臨走前,歐卯欲言又止地問年安:“那你們……還會複合嗎?”年安垂著眼睛,像是在思索什麼,片刻,才噙著笑意:“我跟他從沒在一起過,談何而來的複合?”歐卯什麼也說不出來了。這場婚姻就像一場博弈,從最開始就不純粹,他沒有愛,沒有情,除了把兩個不熟悉的陌生人捆綁在一起之外,沒有任何屬於婚姻該有的東西。倒是壞的,不該有的,卻都有了。年安和宓時晏就像兩條本就不該相交的平行線,硬是因為外界因素被生生捆綁在一起,兩極排斥迸射出千萬火花,他們針鋒相對,相看兩相厭。如今離婚,也不過是讓彼此回到最開始的平行軌道上,回到最初彼此的模樣。而他們最初的模樣,便是陌生人——毫無瓜葛的陌生人。一週後,宓時晏沒有回來,年安也沒有拖沓,履行了當初對宓時晏的話,直接向法院遞交了離婚訴訟。律師從他手裡拿到訴訟的材料時,看著上面一連串的婚內出軌證據,就連錄音都有,忍不住驚歎道:“這要是成功,可以直接讓對方淨身出戶了吧。”“不用。”年安冷然道,“離婚就行了,我不缺那點東西。”律師似乎還想說什麼,年安淡淡掃了他一眼,頓時所有的話都被堵在喉嚨裡,只能尷尬地笑了笑。想要一刀斬斷所有,最好的就是什麼都不要,否則任何一點東西,都會牽出千絲萬縷來。他不想再和宓時晏有任何牽扯,優柔寡斷不是他的風格。出庭那天,宓時晏沒來,據說全數委託給了代理律師。年安沒在意,來不來都無所謂,他離婚證據充足,外加還有當初那份雙方都籤的合同在,對方律師看起來跟走個過場似得,輸了也無所謂。法院判決書郵遞過來的那天,年安還在公司加班。他這陣子一直在重新整治公司,清理了不少心懷不軌的人,至於部分比較重要的人暫時還不能動,但也算是殺雞儆猴,想來可以清淨一陣子。十一月的天已經冷了下來,今年初雪下的早,整片天空被籠罩了一層古樸的灰白色,如同一張褪色的老照片。夜色濃重,整棟大廈都陷入黑暗,唯獨中央一間辦公室尚還敞亮著。年安剛抬起頭,秘書便敲門而入,說:“年總,這是寄給您的檔案。”年安接來一看,才發現是法院郵遞來的,面對秘書的目光,他沒有回應,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下班吧,我也要回去了。”秘書離開後,年安才順著虛線撕開外殼,抽出裡面冰涼的薄紙,看著上面黑紙白字清清楚楚寫出准予離婚四個字,片刻,長吁一口氣。系統忍不住出聲:「就這樣了嗎?你們……」年安打斷它:“就這樣了。”除此之外,還能怎麼樣呢。系統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說:「宓時晏對你的好感度還沒下降。」年安拉開抽屜的手頓了頓,繼而將離婚協議書放了進去,鎖起抽屜,什麼也沒說,拿起外套,捋了一把額髮,起身離開辦公室。無論上升或下降,離婚的事實已經塵埃落定。從今日起,他和宓時晏,一別兩寬,互不相干。坐電梯下樓時,系統又問:「那你想要什麼願望?」年安這才想起那天存活期限被兌換成願望的事,他唔了一聲,笑道:“能實現什麼願望?”系統:「什麼都可以!」年安:“殺人放火呢?”系統:「呃……理論上是沒問題,不過沒必要吧?你要對誰行兇??」年安笑得和煦:“你啊。”系統:……年安繼續說:“把你徹底格式化,再投胎成人,讓你嚐嚐當人類,吃遍酸苦辣鹹沒有甜的滋味,你說怎麼樣?”系統被他說得一抖,不敢出聲了。年安今天車限號,沒開來,他走出公司,與值夜的保安打了聲招呼。年安剛踏出大門,寒風呼嘯而來,將他額髮吹得飄起。手機鈴聲響起,年安一看是網約車的師傅打來,正欲接起,就見不遠處站了個人。宓時晏站在雪下,也不知呆了多久,肩膀都積了一層薄雪,他的身影被籠罩在陰影裡,在朦朧的燈光下,看起來格外不真實。值夜的保安是新來的,沒見過宓時晏,見年安停下腳步,忍不住說:“也不知道那人是誰,在這裡站了一個多小時了,怎麼勸都不走,傘也不打,好好一大小夥,長的那麼俊,脾氣犟的跟牛似得。要不是樓裡的姑娘都走了,我都準備報警了。”年安回過神,說:“沒事,我認識。”保安一愣,尷尬笑得:“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年安站在原地沒動,接起電話,跟對面的師傅道歉,說取消訂單,掛了後,把手機放回口袋的瞬間,心思一動。“系統,你說什麼願望都能實現,對不對?”系統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是的。」年安望著宓時晏,一字一頓道:“那把宓時晏對我的好感度……包括記憶全部清空呢?” 系統愣了下, 斬釘截鐵:「當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