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看了她一眼,見她沒動靜。又看了她一眼,還是沒動靜。再偷偷看一眼後排的老闆,嗯,臉色不好看了。這小姑娘是不是傻啊,老闆同她說話呢,她呆頭鵝似的。“好好開車。”小劉心下一抖,手上卻穩穩的把著方向盤,他老闆果然是不能偷看的。有一回是在雲市,等紅綠燈的時候,天氣燥熱,他耐不住從後視鏡裡偷看了一眼正在打瞌睡的老闆。等回到宣城了,他才說他紅綠燈反應慢了點。直到晚上睡覺他才反應過來,老闆說的是白天的事兒……可他不是正在打瞌睡麼?這疑問他也不敢問,就像現在一樣。“哪兒買的?”看吧,老闆又發話了。小姑娘轉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劉,確定是在和自己說話,才不確定的問:“什麼?”“表。”小劉實在忍不住提醒她了,怎麼這麼呆。“哦,這個啊,是我老公買的。”她本想習慣性說“前夫”的,但感覺他人才沒了七天,她就這麼稱呼他,有點人走茶涼的傷感……和沒良心。……車內又是一頓。什麼叫她“老公”?季雲喜的臭臉終於有了絲波動,努力從後面看她,見她說過以後又“嗯哼”的清咳了聲,還是那麼雲淡風輕。卻哪裡知道丟了個驚天霹靂彈給他。小劉也一驚,雙目圓睜,上上下下看了她兩遍,怎麼看怎麼像個女學生啊:“你……你結婚了?”他們不知,後排的季雲喜也屏住了呼吸,定定看著女子的側臉。她的臉比手更白,從側面看過去沒有過分挺拔的鼻樑,卻也有明顯的山根,鼻頭還微微有一點點翹,從正面看不出來,更平添了兩分嬌俏。怎麼看怎麼像個女學生啊。“對啊,我老公就是唐豐年。”小劉倒吸一口涼氣,繼續問:“啥時候結的婚?你還未成年吧?這也能領證?”李曼青不好意思的抿著嘴笑了笑,不出聲。她和唐豐年確實還沒領過證呢,以前是年紀小,去年滿了她卻又推三阻四。季雲喜知道了,哪是結了婚,這他媽明顯是非法同居的啊!不過農村也不講究這個,只要不讀書了,都是十七八歲先辦酒,有孩子就生,等年紀到了領個證就成,甚至有孩子生了五六年都不去領證的。大家對“結婚證”這東西壓根不當一回事兒。“那還讀書麼?”季雲喜突然問了句。李曼青一愣,讀書……於她來說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是啊,她還讀書麼?她沒想或這問題,但上輩子二十年的打工生涯告訴她:不讀書真是沒前途的。剛開始在外頭,因為是九零年代的高中學歷,她還稍微好找工作一點兒,給人家廠裡當過領班,負責做點筆墨登記的事,後來大學生出來就沒她的事兒了。再後來,正好趕上創辦民營幼兒園的浪潮,她外貌白淨秀氣,又是高中生,還真去當過幾個月的保育員,只是工資太低,還不如人家當保姆的,上午做一家,下午做另一家,一個月能有雙份工資拿。所以才辭職去了家政公司。她比誰都羨慕劉芳菲和唐豐梅,同樣年紀的女孩子,她們能夠在象牙塔裡為人生理想而奮鬥,她……卻只能在山溝溝裡淘生活。但話又說回來,受夠了上輩子疲於奔命的打工生涯,現在能與世無爭的在山清水秀的環境裡吃吃喝喝,於她來說也是種上天的恩賜了。所以,關於讀書這個問題——“我沒想過。”季雲喜一愣,這有啥想過沒想過的,她這年紀不讀就不讀啊,要讀就讀啊,正好男人也死了,她直接回孃家繼續讀書不就行了?“你家哪兒的?”李曼青不用確認也知道,他問的是孃家。她的孃家在另外一個鄉,叫連安,距離太平鄉得有百來公里,具體的她也說不上來,只知道坐拖拉機的話得花兩個小時。當然,下了拖拉機還得再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翻山越嶺才能到李家村。 選房李曼青的孃家在更遠的連安鄉,距離縣城的距離相當於太平鄉和大漁鄉加一起。她當年之所以狠得下心來私奔,就是覺著父母將她“賣”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她在這世上已經了無牽掛了。“連安是個好地方,能種甘蔗。”“季老闆去過?”她微微轉頭看著男人,說話時眼睛不看人顯得不禮貌,但與他對視她又不自在。還好,季雲喜自己先咳一聲轉開頭去了,避免了她的不自在。“我們老闆何止是去過,還打算在那兒辦個糖廠呢,都去考察過好幾回了。誒你們家是連安哪兒的?鎮上的還是哪個村的?”辦糖廠啊,那確實是個好主意,連安鄉就在金沙江的支流旁,水資源豐富得很,氣候又足夠熱,不止一年能種兩季水稻,還能養魚種甘蔗。那裡出的甘蔗跟別的地方又不一樣,是又細又泡還足夠甜的……李曼青想著就嚥了口口水。這姓季的果然是做生意的,哪裡有商機哪裡就有他。“李家村的,我這兩年也沒怎麼回去過,都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以前鄉里倒是有個糖廠,我讀高二時候還在呢,現在不知倒閉了沒。”當年她哥哥就是在那廠裡打工的。“嗨,那國營的是吧?早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