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梅?是豐梅嗎?”路口的人影小小的“嗯”了聲……是熟悉的聲音。二人頓時鬆了口氣,李曼青慢慢彎下腰扶著肚子喘了兩口氣,肚皮一陣一陣的發緊,也不知是小傢伙們動的,還是她自個兒心跳的……感覺整個人的感官全集中在肚皮上了,分不清哪兒是哪兒。唐豐梅慢慢走過來,小聲叫“嫂子”,曼青實在是肚皮緊得難受,好像連肚皮上的血管神經都“嘟嘟嘟”的跳起來,沒空搭理她。豐梅又叫了聲“嫂子”,見她不答應,以為是生氣了,就帶著哭音道歉:“嫂子,我錯了,我不該害你們擔心,只是……”“別說了……快,快……扶我回去。”李曼青覺著肚皮跳得越來越明顯了。這種跳就像眼皮跳,不以她的意志為轉移,她想要按捺住讓它別跳了,但它依然以自己特有的節律,兩秒鐘跳一下,跳得她膽戰心驚。“小舅媽你哪裡不舒服?要不咱們還是去醫院吧?”“是啊,嫂子我錯了,我們送你去醫院!”李曼青將身體的重量倚靠在路口的電線杆上,深呼吸幾口,用手輕輕撫摸著肚子,一下一下的,配合著呼吸……漸漸的終於跳得不是那麼頻繁了,四五秒鐘才跳一下。靜靜的喘了兩三分鐘,肚子終於不是那麼跳了,曼青才冷靜道:“咱們回去吧,應該沒事了。”芳菲和豐梅都被嚇到了,趕緊一人扶住一邊,慢慢的把她往家門口攙扶。進了屋,芳菲還好,還能保持冷靜,去給舅媽倒了半杯溫開水。豐梅卻是紅著眼睛枯坐,哭也哭不出來,就是不敢看李曼青,顯然是愧疚極了。待坐了一刻鐘,肚子終於靜下來了,她起身微微轉了轉腰身,見肚子也不痛,也沒有下墜感,又讓芳菲扶著去廁所,沒見紅啥的,這才終於放下心來。“豐梅今晚怎麼了?”“我……嫂子,我錯了,害你們擔心了。”芳菲見她們姑嫂倆的架勢,自覺的去了廚房。曼青拉住唐豐梅的手,細細捏了兩下,嘆道:“我知道你懂事,平時去哪兒都會事先說一聲的,今天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遇著什麼事了?”豐梅紅著眼欲言又止。“豐梅,你哥哥沒了,家裡爸媽年紀也大了,現在孩子又沒出生,這家裡許多事都只能我們倆撐著,你要有什麼想法一定要跟嫂子說啊。”別自個兒憋著。小姑娘哭著叫了聲“嫂子”,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嫂子,你說,你說老天爺是不是不長眼,我哥哥那麼好的人,為什麼……為什麼就……”是啊,唐豐年不止待唐家人好,待她這個不理他的妻子也好得無話可說,老天爺為什麼就不能讓他長命百歲?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這樣的悲痛與惋惜,自從看了他的日記,又知道懷了孩子後,就一直縈繞在她心頭。“我知道不能惹嫂子傷心,可是,一看到季老闆我就想到我哥……他就是在他礦上沒了的,我忍不住想,要是他們的礦不出問題就好了,為什麼他那麼大個礦就不能好好檢查一下?為什麼要讓我哥下去?”她心內不是一般的膈應,在車上還好,一下了車,這股悲傷與憤懣就傾盆而出。“嫂子,我不甘心哪!我哥活生生一個人就這麼沒了,他憑什麼還可以一副無事人模樣?憑什麼啊?!”小姑娘哭喊起來。李曼青心頭一痛,原來癥結在這兒。是啊,這場悲劇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只要季雲喜讓人好好檢查礦井,將有問題的礦井封鎖起來,不讓人下去,他就不會有事兒……不過,經過這麼幾次接觸,她覺著季雲喜可能沒說假話,那個礦井也許是真有問題的,負責人也是真說過不讓下去的,況且事後他賠償認錯的態度也挺真誠。他作為負責一方,他的責任盡到了。“如果……如果他們能早點發現,能把井挖開,說不定我哥就……”但李曼青知道,這種可能性為零。因為這幾年上頭不重視,下井雖也會準備氧氣,不過只是一小瓶,就是他能有幸活下來,也支撐不到他被救。要挖那麼深的深度,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的。其實,這個事兒,是多重因素作用的結果。若礦上的人能態度強硬,直接封鎖礦井,就沒人能下去……只是他們也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若唐豐年三人能夠聽勸,悲劇也不會發生……只是為了錢,他們都抱著僥倖心理,以為悲劇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豐梅,其實這事,誰都不想它發生的……尤其是煤礦老闆。那天我們去的時候,他們廠裡也說了比較複雜……況且,對煤礦的名聲影響也很壞,聽季老闆的司機說,縣裡罰了他們好大一筆款,礦上停工到現在三個多月了,就是工人也跑了大半。”這其實不是小劉說的,而是她根據外面傳聞推測的。雲喜煤礦曾經是整個大漁鄉最大的私礦了,出了這事,與半倒閉無異了。不知道季雲喜實力如何,要是不強的……怕是不好說了。豐梅愣了愣,帶著哭音道:“哼!我還巴不得它快點倒閉呢!我哥也能……嗚嗚……”死能瞑目。其實她也是說氣話。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