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眼角變得溼熱,淚似乎也不自覺的順著眼角滑落至鬢間。此時的產房外,沒了剛才喧譁與熱鬧。周岑坐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所有的神色都被掩在了陰影之下。而依舊赤紅著眼眶的楊子昂,即使沒有徐燦在一旁拉著,也沒了力氣再上前一步靠近周岑。與其說他現在斥著渾身的怒意,倒不如說他現在滿身悔意。他後悔自己懦弱的把她留在這,後悔什麼都沒說過,什麼都沒做過。走廊內的時間,似乎靜止凝結了一般,除了等待產房大門重新開啟之外,他們能做的,再無其他。容遠城跑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面,即使他神經再大條,也知道這樣的情況下,事情的嚴重性。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了,從下午開始到現在,顧以薇那個女人還沒被送出來,就已然說明了一切。布著老繭的大手,緊握成拳。今天的事說到底,還是怪他。要不是他非要進周家的大門,劉晨那小子除了會在周宅附近逡巡之外,根本不會有任何的機會。再如何歉疚,除了殺人之外,他似乎什麼都做不了。他甚至設想了一下如果那個女人真的因為這件事死了,他要怎麼辦,要怎麼對別人解釋,怎麼對自己交代。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了,幾個人就那麼站在門口,動都忘了動一下。恍惚間,站在最遠處的容遠城第一個看見產房的門開啟,然後頹然坐在門口的周岑微微抬起眸子,並未有任何動作。只是離得這麼遠,容遠城都能察覺,他臉上所有的期冀與恐懼。接二連三的,眾人都圍了過去。可能只有離得近了的人才會發現,周岑那雙墨色的眼睛裡,斥著怎樣的神情。容遠城看見,在白大褂上染著血跡的醫生說了幾句話之後,產房門口的人群全都有些怔然與失神,在顧不得別的,他還是下定決心湊近了產房門口,沒再在這麼遠的位置畏葸不前。現在的時間,是凌晨十二點整。醫院產房走廊內的燈光,依舊明亮甚至刺目。可所有人的視線裡,卻全是模糊與嘈雜,整個空間內,恍惚凌亂。】】】顧以薇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惚間察覺到自己眼角的溼潤幹了,她才以此判定,可能已經過了很長時間。她似乎有了些意識,甚至可以動彈自己的手指。因為這樣的變化,她更加努力的想要掙開眼睛,當一片漆黑之中有一點光亮乍現的時候,她不自然的閉緊了眼睛,似乎並不適應外界這樣的刺激。耳邊響起一陣嗡鳴聲,她再次嘗試了一遍,在真正看到眼前的光線與景物之後,整個人的神志都開始恍惚。潔白的天花板,潔白的床單,潔白的鋁合金窗柩,似乎入目的一切都是沒有顏色的。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離近了,甚至連自己蓋著的被子上也沾染了這樣的味道。這是醫院,顧以薇知道,但剩下的,卻什麼都不知道了。她嘗試著動了一下,腹部便傳來了一陣疼痛,而原本腹部該有的重量,現在卻消失了。顧以薇似乎不敢確信,又隔著被子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原來的凸起,現在已經平坦。腹部那裡該有的溫度與脈搏跳動,不見了。幾乎是瞬間,蒼白的臉上神色都開始變得慌張,她又動了一下,才察覺到自己左臂上的溫度。周岑因為顧以薇手中的動作而驚醒,他的手還緊緊攥著她的,本來趴在床邊的人徹底清醒,一雙墨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似乎是為了確認什麼,那樣的眸色裡,包含了太多的情緒。“你醒了。”顧以薇怔然的看著周岑,他現在有些狼狽,深邃的眼窩下是濃重而泛著青黑的黑眼圈,白皙的面上也顯得蒼白。平日裡利落的頭髮此時凌亂頹然,甚至在薄削的下巴附近,已經滋長了胡茬。她本就慌亂,看著這樣的他,越發慌亂。“孩子呢……周岑,孩子……”顧以薇的聲音帶著顫抖與懼意。周岑只是想俯身抱住她,緊緊抱著她不會再讓她離開了。可想到她的虛弱,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只是僅僅攥著她纖長的手,攥至自己的唇畔,“孩子好好的。”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顧以薇看著他猩紅的眸色,並不敢確信,“在哪?”“保溫箱,是個男孩。”聲音繾綣裡帶著溫潤,聽到他這樣的回答,顧以薇似乎才終於放心了些。周岑看到她安穩了些許,緩緩垂下了眉眼,薄唇吻著她的手背,“辛苦了。”胡茬貼在手背上,顯得有些刺人。顧以薇因此染上了些笑意。他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薄唇離得她稍微遠了些。“我什麼時候能看他?”聞言,周岑面上的神色似乎僵了僵,但只是片刻,並不易被察覺,“等你好一點。”“我現在,挺好的。”話雖這麼說,但顧以薇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周身的無力和腹部的痠痛。因為剛醒,連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的。周岑察覺到她的狀態,忍不住蹙眉。他緩緩起身將被子往上蓋了蓋,聲音裡帶著溫潤。“你現在需要休息。”顧以薇看著周岑因為蓋被子而微微俯身靠近的動作,可能是因為太靠近了,她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