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時間考慮清楚。”話落,她怔然,許是為了安慰自己會錯了意,她笑了幾聲,顯得乾澀無力,“我是在問你,我哥的事……”他不厭其煩,又重複了一次,“簽字。”“……”顧以薇徹底笑不出來了,拿著資料夾的手微微顫抖,整個人都顯得僵硬。“顧小姐可以考慮一下,我個人覺得這份協議沒有什麼壞處……”“你個人?”她打斷他的話,語氣涼薄,似乎在質問他,別人的終身大事輪到他說什麼個人意見!“老闆只是想告知你,救顧總經理的辦法,你可以採納也可以拒絕,沒必要這麼……”“周岑,你到底在鬧什麼?!”徐燦緩和氣氛的話,終於還是沒有說完。顧以薇對著周岑吼出了聲,似乎想把這兩日所經歷的所有無助全都發洩出來。周岑蹙眉,看向了一旁的徐燦。他自然有這個眼力見,微微頷首就轉身出了旅館房間。房門關閉的聲音響在房間內,異常刺耳。“簽字,他會沒事。”對於他的話,顧以薇似乎聽到了什麼莫大的笑話,手裡的東西在她看來,也可笑至極。“你到底在幹什麼?!”“幫你。”他的意思,是指簽了這個東西,顧以塵就能得救?顧以薇將合同隨意翻了幾下之後放到他眼前,語氣生硬,“那這算什麼?”“我的報酬。”“……”她徹底不再說話,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敢猜想周岑這麼做的原因與目的。周岑墨色的眸子變得越發幽深,更多時候,他在賭。他的目的,只是賭到贏為止。“無期徒刑對於他,重了些,你考慮清楚。”話落,他從沙發上站起身,想要離開。顧以薇卻攔在了他眼前,仰頭看著他,眼裡只有驚詫與質問,“無期?我哥的事……不是還沒判呢嗎!”周岑挑眉看著她,不語。顧以薇即使腦子混沌,此時也恍然間明白,顧以塵現在的狀況,拜人所賜。至於那人是誰,她有些確定卻又不敢確定,只能放緩了語氣,試探性的問出了口,“你不會放哥不管的吧。”畢竟……那麼重的懲罰。即使他們再如何,但從小一起長大……“看你。”兩個字,讓她的神志清醒。也讓她的期盼與僥倖,徹底破滅。怪不得,周岑能把周氏重新奪回去,坐上現在的位置;怪不得,顧以塵會那麼急著讓她離開。他現在……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周岑說完,緩緩走向了房間門口。顧以薇沉默了許久,直到他推開了門,她才猛然間抬頭,“六年前的事,是我不對!”“……”“你沒必要……這麼報復我們。”當年周氏落在顧以塵手上,甚至周岑失去股份的事,她都清楚。她也明白周儒的意外,周岑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此時的她更加確定,周岑所設下的這些事,不過是為了讓她把所欠的東西,償還回去。“報復”二字,令周岑頓住腳步,怔了怔神。在她眼裡,他的感情似乎一直都是畸形而脆弱的,這麼多年,所有感情都該理所應當的隨著仇恨的愈漸深刻而淡去。所以此時她把這些,看作“報復”。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努力強撐著的狀態,看著她揹負著一切卻倔強的不願意低頭的樣子。“考慮好了隨時來找我。”“……”旅館房間內的裝飾燈照亮了整個客廳,顧以薇頹然的坐回到沙發上,看著癱在桌上的合約書。周岑走了,房門關閉的聲音短促緩慢。她此時徒然生了懼意。如果不籤,顧以塵會怎麼樣,如果簽了,她會怎麼樣……他們就像刀俎魚肉,時隔六年,在周岑面前,毫無還手的餘力。她接受不了顧以塵也像顧國森那樣,半生牢獄。她今年已經三十歲了,渾渾噩噩的過完了半生。但她似乎從來都沒有與人結婚甚至是找人為伴的念頭。她覺得自己很好,有一個安穩優越的工作,有平靜的生活環境,不用再跟以往的不堪產生任何關聯,沒有任何一點需要改變。可現在,她才發現除了自己這點滿足心之外,她一無所有。這紙合約擺在面前的時候,她能明顯感覺到心裡的牴觸與恐懼。結婚,是她從未想過的,與他,更是她從未想過的。欠周家的,她始終自私的不想還,這是她習慣性逃避的劣根性。可現在,一切卻似乎,由不得她了。在周岑來旅館之後,斷斷續續已經過了幾日,顧以薇中間去找過顧以塵。可是看守所給出的理由是探視次數有限,一連幾天,她都沒能看到顧以塵。季芳菲來過幾次,都被她搪塞過去了。她只說問題不大,周氏不會放任顧以塵不管,會把他救出來的。可是說這些時,她心裡卻越發難受。此時,旅館內的曲面電視裡喧譁熱鬧,顧以薇故意把聲音開的極大,似乎是要填滿整個房間似的。而她自己則縮在沙發上的角落,怔怔的看著一個地方出神。顧以塵的案子,她問了很長時間,跑了很多律師事務所,不是直接吃了閉門羹,就是告訴她很難翻案。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周岑當真毫不顧情分,有意為之。想起在看守所顧以塵自己承認的那句話,她越發覺得,自己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