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姜錦年步步緊逼,傅承林察覺了不對頭。他問:“你突然衝過來是要幹什麼?”姜錦年回答:“你上大學的時候,經常給人感覺拽得不行。我一直想捏一下你的臉。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你就讓我捏一下好了。”她態度誠懇,一改從前的刻薄凌厲,變得安靜自持、溫柔如水,目不轉睛又殷殷切切地望著他,幾乎將無理取鬧上升到了一個高度。傅承林卻說:“不可能。”他還想起了她方才的話,不由得打趣道:“剛用膝蓋撞完我,這會兒又想玩捏臉?我跟你說,我這人特別看重尊嚴,不可能隨便讓人捏臉。”燈火如晝,光明鼎盛,他倚牆而立,側影與她交疊,若即若離的曖昧就在空氣中繁茂滋長。室內靜悄悄無聲無息,她呼吸稍快,並不適應這種綺靡的勾纏。為了打破此刻氛圍,姜錦年順勢道:“我調整了心態。我現在不把你當男人看,我把你當姐妹,聰明可愛、幽默風趣的姐妹……”她一句話尚未說完,他已經發問:“我在你眼裡不是男人?”他沒有觸碰她,甚至沒撩起她的一絲頭髮,他僅僅是一步一步徐徐靠近,強迫她退縮到了角落裡,攻城略地一般,富有危險的侵佔性。但他並不準備真的對她做點兒什麼,男人腦子裡的骯髒思想他也有,備受感官操縱,激越與衝動樣樣不差,而他和別人的不同之處在於,他極其擅長剋制與無視。因為他不願變成一個被慾念迷惑的投機者。或許千變萬化的市場規律才是引誘他的根源。風險收益是一劑春藥,始終讓他保持興奮。姜錦年覺得,他應該是個理智的人。可他帶來的壓迫感,簡直邪惡又放肆。她下意識地臉紅,羞惱,退避三舍,一邊暗歎自己沒有拿捏好分寸,更不該在他面前故作輕鬆,一邊嘴上還說:“我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不用這麼嚴肅吧。”他雙手揣在褲子口袋裡,並無一絲越界的行為,聲調玩味:“你不必緊張,我是你的姐妹。”姜錦年立刻改口,不忘捧他一句:“你不是我的姐妹。你高大帥氣、男人味十足……”他補充道:“幽默風趣,聰明可愛。”這八個字也是幾分鐘之前,姜錦年形容他的原話。她被他堵得啞口無言,笑容隱有自嘲味道,唇角輕勾,眼波似水,像一樁償不完的桃花債。長夜漫漫。萬籟俱寂,走廊上鴉雀無聲。傅承林為她開啟了房門。他一手搭在門把上,另一手抬到跟前,方便他看了一眼腕錶:“快十二點了。我送你回房間?”他這幅樣子,頗具風度。就好像他確實是為了修改演講稿,才把姜錦年請到了房間裡。他坦然與她對視,察覺她探究猶疑的目光,他終歸只是淡淡笑了笑。當兩人踏進電梯,他又隨意問她:“你明天會不會參加校慶?”姜錦年堅決回答:“不會。”他料到了這個結果,於是接話:“我給你帶點兒紀念品。”次日清晨,傅承林起床遲了半個小時。秘書來接他時,他正在用剃鬚刀。刀片運轉,聽不見半點聲音,秘書就站在一旁說:“不刮鬍子也蠻好。”傅承林不照鏡子,開啟水龍頭直接洗臉,問他:“好在哪裡?”秘書答:“好看啊。”這位秘書姓劉,濃眉大眼,身強體壯,行事相當利索。劉秘書跟隨傅承林三四年,很少見他推遲既定工作,他搞不清原因,便與老闆閒聊:“歐美那邊的男明星,有不少蓄絡腮鬍的,型男壯漢,高大威猛。年輕女人都喜歡。”傅承林拽了一條毛巾,一邊擦臉一邊說:“你先蓄一個讓我開開眼界,具體是怎麼個威猛法,有多少年輕女人喜歡。”秘書咋舌:“使不得。”傅承林就笑:“怕什麼?”秘書道:“我老婆討厭我用鬍子扎她。”傅承林記起劉秘書的家庭情況,順便一問:“你老婆的預產期是哪天?到時候給你放假,你在家照顧老婆孩子吧。”劉秘書拿出行程安排表,用簽字筆圈出來幾個日期:“我岳父岳母都來了,老婆孩子有人照顧。我只請兩天假,兩天就行。每年六月和十二月,公司太忙……”傅承林沒搭腔。他這位秘書沉穩幹練,工作效率高,近三年來幾乎毫無缺點。但在上個月,傅承林發現,劉秘書與新來的女實習生不清不楚。兩人在公司的監控盲區激情難耐,熱烈接吻。而劉秘書是已婚身份,老婆馬上就要生二胎了。傅承林挺煩這種事,倒不是因為男人偷腥罕見,而是因為,秘書難過美人關。今天劉秘書和女實習生乾柴烈火,毫無收斂,明天或許就要在辦公室裡為愛失神。但是,管理公司,就好比行軍打仗。沒有完美計程車兵,更沒有永遠的情誼。傅承林轉身,走進臥室,關上門,換了一套衣服。十分鐘後,他從房間裡出來,接著和秘書說:“昨天四大經濟資料釋出,模型和資料庫都要儘快更新。你今天不用跟著我去學校,幫我盯著模型分析組,晚上給我傳一份財報統計。”劉秘書連忙應好。傅承林仔細瞧他一眼,忽地笑了:“資料分析組的實習生,我一個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