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菡便拿餐巾紙抹了一下嘴,迂迴曲折道:“有幾個p2p專案的綜合評級不錯,他們公司在組織聯合調研……我們收到了邀請,靜北資產也要參加,你問問傅承林現在是什麼態度?”她們二人說話聲音偏低。大廳裡餐具敲擊瓷盤,碰撞聲不曾間斷。姜錦年聽得清楚,答得含糊:“嗯,好的。”高東山以為她倆又在談論股市或者債市。他便感嘆了一句:“我們基金的排名跌了兩位,今年在公司裡是中游水平……等到十一月份,電商金融服務的app上架,咱們的這些內部情況,每時每刻都要向使用app的客戶們彙報嗎?”“是啊,”羅菡笑道,“規則都是領導要求的,你改變不了,就只能遵守。”姜錦年深以為然。但她恐怕完成不了羅菡交代的任務。傅承林還不知道自己被姜錦年惦記上了。傍晚六點多鐘,他斟酌著給姜錦年打了一個電話,用的是 秀致橘色的貓尾巴拖在地板上,左右來回甩動。地磚石料冰冷又堅硬,襯托了貓咪的蓬鬆柔軟。姜錦年忍不住伸手觸碰,尤其是貓的那雙立耳,每摸一下她的心臟就顫一下。啊,她愛擼貓。她感慨道:“貓是造物主的恩賜。”傅承林席地而坐。他拍掉了沾在衣服上的幾根貓毛,解開袖釦,雙手搭放在膝頭。姜錦年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態度閒散放鬆,好像當年的學生模樣。她知道他閒來無事時,就愛坐在公園裡看景,臨近草木樹蔭,假山涼亭。倘若有影影綽綽的光線被樹葉篩落,那光斑會灑在他身上,深淺不一,悠然寂靜。這段記憶是很美好的。她輕嘆口氣,將貓咪抱進了懷裡:“說到底,這還是你的貓。等我以後攢夠了錢,自己買了房子,我會再弄一隻屬於我的貓。”傅承林私以為,姜錦年不按套路出牌。他隨口一說:“分得那麼清楚做什麼?我只是幫你養著它……先給它起個名字吧。”姜錦年不再推辭,斟酌著回答:“就叫匯率吧。”她徵求了一下傅承林的意見:“好聽嗎?”傅承林答非所問:“今天英國脫歐的結果出來了,513的群眾支援脫歐,匯率市場大跳水,你還記得我們在泳池邊打過的賭麼?”姜錦年立刻扭過腦袋。傅承林將她的臉撥了回來。他的指尖輕輕杵著她的下巴,近一分則輕浮,退一分又顯疏離。他其實挺想親近她,就像她搓揉撫摸那隻貓一樣,這種衝動的來源不可尋——如果人類清楚自己每一種感官的發作機制,那麼生物學將迎來一大飛躍。姜錦年大約能猜到他已經不是坐懷不亂柳下惠。兩人的對視持續了一段時間,她首先敗下陣來,懷中抱著貓,腦袋慢慢垂下去,掩飾著微紅的臉。她說:“沒錯,我承認,我賭輸了。根據新聞報道,英格蘭地區下暴雨,沖垮了倫敦的投票站,一些支援留歐的人懶得出門……如果重新舉辦一次投票活動,我跟你保證,結果絕不是現在這樣。”傅承林抓了一把貓尾巴,念道:“你說過,輸了要跟我姓。”他嗓音更低:“傅錦年同學。”姜錦年言而無信,反應很兇:“不要這麼叫我。”傅承林就叫她:“年年?”兩個字一出,化作珍珠般接連滾落心頭,又在腦海裡敲撞出重複的迴音。他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隨便叫別人的小名,可恥!姜錦年理當憤慨,但她眼眸裡水色瀲灩,回望他的目光飄忽不定。他拉開旁邊的櫃子——那是一個嵌入式小冰箱。抽屜裡放滿了幾種飲料,他給自己拿了一罐啤酒,又問姜錦年想要什麼,她搖了搖頭,坐在一旁看他喝酒。他掀開易拉罐的銀環,捏在指間,手指骨節彎了彎,他還沒開口,似乎是欲言又止。姜錦年只覺新奇……傅承林什麼時候有了難言之隱?她要是坐到了他的位置,一定伺機而動、雷厲風行……她的幻想尚未開始,傅承林就問:“你現在還介意昨晚的事麼?”姜錦年輕抿嘴唇,笑意若有似無。傅承林飲下一口酒,又說:“大學時代的事呢?那會兒你也沒少遭罪。這些東西不攤開了講,總是紮在心裡的一根刺。”他有椅子不坐,非要坐在地上。他支起一條腿,啤酒罐佇立於膝蓋,右手在一旁虛扶著,他半是輕鬆半是緊繃地等待姜錦年回覆。姜錦年卻道:“講這些幹嘛?沒意思,你拒絕過我一次……”她還沒說完,傅承林就笑了:“那時候就算仙女下凡下到我面前,我也沒興趣。”姜錦年兩手握住貓爪,又問:“那後來呢?如果有仙女來了,你喜不喜歡?”傅承林稍微捏了捏易拉罐。鋁合金的包裝向裡凹陷,形成兩三條曲折的紋路,模樣悽慘。他被西裝遮擋的手臂可能正在發力,顯出青筋,總之他披了一層斯文敗類的皮。他肯定也是一個看中色相的男人,他絕對不是例外。可他竟然說:“我送了仙女一隻貓。”姜錦年一時羞惱:“誰知道你給多少女人送過貓?”她的語氣裡帶了醋勁,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當然,她要是提前知道了,就不會用這句話作為應答。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