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他只是為了打消姜錦年買不到車票的焦慮。後來他發現私人飛機會給姜錦年帶來更大的焦慮。他屈起手指扣在車載桌面上,補充道:“我不經常用,我不記得那架飛機的內部構造……其實還是買票方便。”姜錦年緩緩擰開一瓶礦泉水。她暫時失語,不得不陷入尷尬的沉默。冷水浸潤她的嗓子。她掛上vpn,開啟手機網頁,用谷歌搜尋“私人飛機多少錢”。她發現,哪怕不算飛機本身價格,光是每年的保養費就很高昂,包括飛行員的工資、飛機的日常維護——這是一個她從未涉及過的行業。在他們的研究組,“航空航天”系列公司不屬於姜錦年的管轄範圍。姜錦年給手機鎖屏,背脊挺直,坦然面對現實:“嗯,你挑一個喜歡的出行方式吧。哪一種都行,我沒有意見。” 荊棘姜錦年反思自己:為什麼乍一聽到“私人飛機”,就引發了她的不適感?說白了,恐怕有些嫉妒的成分在裡面。沒錯,就是嫉妒。她再怎麼努力掙錢也買不起飛機。差距源於出生,並非她不努力。越深刻的自我剖析,越讓她感到羞赧和慚愧。她挺羨慕童話裡的灰姑娘。不是因為灰姑娘嫁給了王子,而是因為,她在所有人面前都能不卑不亢、不驕不躁、真誠而善良。姜錦年開啟車窗,長髮被風吹得紛亂。傅承林抬起手,偶爾有髮絲拂落在他指間,毛毛癢癢,牽動人心。他抓住她的一縷頭髮,不知輕重弄疼了她……姜錦年回首望他一眼,很兇地命令他:“放開。”她明眸善睞,嗓音又輕,兇起來缺乏氣勢。傅承林轉而摟住她的肩膀。他附在她耳邊低語,偶爾輕咬她的耳尖。姜錦年提出抗議,傅承林又騙她:情侶說悄悄話,就等於咬耳朵。他不容辯駁的定論,使得姜錦年半信半疑。姜錦年道:“我以前……我沒想過你會這樣。”傅承林坐正,問她:“怎樣?”姜錦年關閉車窗,攏緊了外衣。她找不到合適的詞語,索性直白道:“就是,你很照顧人,也很會調情。”話說一半,她又輕笑:“啊,對了,我想起你有一個硬碟……”姜錦年搭扶他的肩膀,尋釁滋事道:“你複製了不少a片。你喜歡有碼,還是無碼?亞洲的,還是歐美的?”傅承林仍是一派道貌岸然:“你說完第一句話,我還以為你要誇我。”他捉住姜錦年的手,唇邊隱含著笑,十分邪惑:“我想和你一起看。什麼種類,你來選。”姜錦年尚未應聲,他低頭輕舔她的手背。她霎時覺得五指軟化,像是被他抽斷了骨頭。她抽一口氣,喃喃自語:“你真要命。”傅承林聽見這話,又掩藏了聲線,用氣音和她說:“我倒是真想要你的人。”車速漸緩,抵達目的地。傅承林先行下車,姜錦年跟在他身後。她昨天才來過他們公司,但是今天的心態完全不同——她莫名覺得高跟鞋走路不穩,明明已經穿了好幾年,早該習慣了。她還遇見了鄭九鈞。鄭九鈞儀表堂堂,氣宇軒昂,走路時脊背和腰桿都挺得筆直。無論鄭九鈞選擇什麼衣服,總有一股正裝的意蘊。他算是一個正氣凜然的男人。但是姜錦年退縮一步,躲到了傅承林的背後。傅承林和他打招呼。鄭九鈞近視三百多度。他今天沒帶隱形眼鏡,框架眼鏡放在了辦公室,瞧不清那個姑娘是誰,於是他笑問:“你帶了誰來?”“姜錦年,”傅承林實話實說,“我今天太忙,她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鄭九鈞笑容一僵。傅承林拍了下他的肩膀,表明關係道:“我女朋友膽子小,你少嚇她。”鄭九鈞和姜錦年打過交道。他記得姜錦年脾氣很大,並不膽怯,那天一怒之下還扇了他一耳光。不過此時的回想毫無意義,就連姚芊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鄭九鈞曾有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那人酒後駕駛,車禍去世,留下了茫然的妻子和不滿一歲的兒子。從那時起,鄭九鈞始覺生命無常,多少錢都換不回。但這種觸動的持續時間並不長。他悲傷痛苦的階段也不長。他習慣了呼朋喚友,享受生活,總有辦法找回輕鬆的狀態。光論這點,他比傅承林強。而姚芊的驟然歸西,激發了鄭九鈞的憐憫心。他甚至認為自己也負有一部分責任。如果他對姚芊施以援手,她或許不至於溺死在三流酒店的浴缸裡。他友善地看著姜錦年:“歡迎姜小姐參觀咱們的公司。就是今天沒什麼人,冷清了些。”姜錦年露出小半張臉,戲謔道:“有你在場,我就覺得熱鬧。”顯然,姜錦年依舊介意那天發生的事。鄭九鈞一笑:“你問問傅承林,我可不算聒噪的男人。我對女孩子都很溫柔。”傅承林拆臺道:“是嗎?”他模稜兩可地評價:“你還是有你自己的標準。”鄭九鈞暗忖:傅承林在哥們和姜錦年之間,選擇了後者……也不能說傅承林見色忘義,男人嘛,肯定都有衝動的時候。他看懂了,也看開了。週末公司人少,走廊上寂靜空曠。傅承林把姜錦年帶回了他的辦公室。他的行為舉止比較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