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如此,這個故事又將是另一個結局。然而這樣的人,絕不會是蕭君圭。踏入客棧的那一步,他微帶茫然的表情已轉為堅定之色,不管如何,他讓長安自己來決定。長安被幾個江湖上的輕薄浪子抓住。他踏入客棧的時候,正看到她奮力反抗,身上衣衫被撕開了幾條縫,如雪雙肩若隱若現,她的猛虎倒在地下,顯然已被擊暈,客棧掌櫃、店小二之流早已不知去向。這幾個輕薄浪子是有名的狂蜂浪蝶,在江湖上興風作浪,非只一日,湊巧來到這客棧歇足,見到少女長安獨自坐在窗邊,膚如凝脂的手託著香腮,一回眸之間,豔麗無雙。他們的眼睛亮了亮,這等絕色,放之四海也是極罕見的。幾個浪子有些興風作浪的本事,迷倒了一直跟隨在長安身邊的猛虎,隨即上前對她動手動腳,誰知還未完全撕開少女衣衫,客棧門口有人厲聲道:“找死!”那人的聲音冷若凝雪,望向浪子的眼神冷厲如刀,彷彿看著一個個的死人,如願看到對面的浪子臉色大變,體如篩糠,少年時的師尊已有這麼不怒自威的氣勢,他淡然又從容地道:“諸位近日,活得很不耐煩。”林悉從未見過師尊如此狠辣的出手,如水劍光毫不容情地破入幾個浪子的胸膛,鮮血狂湧出來,彷彿還帶著熾熱,噴灑在地下,繪成一幅奇異的畫,如同血染江山。走到長安身邊,微微猶豫之下,他低聲道:“長安,你……還好麼?”少女如見親人,撲上來摟著他脖子,嗚嗚地哭了起來:“我不知道,他們都想抓到我,說什麼我長得好看,如果將我獻給城主,一定能得到豐厚的獎勵。”蕭君圭恍惚記起來,不知道曾聽誰提過,山鬼表示親近與感謝的方式,便是摟住對方的脖子,見她害怕,聲音放得更加低柔:“不用害怕,長安,我在這裡,天下沒有人敢欺負你。”他頓了一頓,輕輕將她推開,低垂著長長的眼睫,一向厚似城牆的臉皮居然紅了一紅,聲音也難得地結巴了一回:“長安,你先穿好衣裳,這樣……這樣有些不妥。”少女怔了怔,歡喜地笑了:“你長得這樣好看,待我又這樣好,看來你真是個好人。”蕭君圭一生,譭譽參半,雖被老夫子們罵得慘,生平卻也不知道聽過多少溢美之辭,但他覺得,那些讚美他的話全都加起來,也不及眼前少女一句“好人”讓他心魄動盪。長安向身上看了一看,眼裡又湧出淚來,哭道:“我的衣裳,被那些壞人撕壞啦,我……我……”她心裡難過之極,怔怔握著皎白的衣袍,一臉茫然。蕭君圭脫下外袍,低聲道:“別哭,別哭,你先穿著我的衣裳罷,等到了集市上,咱們再買過,你喜歡什麼樣的衣裳,我都給你買。”長安嫣然道:“買?什麼叫買?”蕭君圭撫了撫額,柔聲道:“就是給你找衣裳穿。”她似懂非懂,點頭道:“好,那麼咱們快去罷。”蕭君圭將外袍遞到她手裡,扮個鬼臉,笑道:“長安難道就不穿衣服了麼?在下不是君子,能夠大飽眼福,倒不介意,但長安真希望讓別人都看到麼?”少女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鄭重道:“我是要穿衣服的,我沒穿衣服的時候,你不能看。”他啞然失笑,心想自己雖非君子,可也不是什麼趁人之危的小人,何況面對這視為心上人的女子,更不會稍有褻瀆之心,怎會偷看她更換衣衫?林悉一直覺得,師尊對他的十個徒弟真是溫柔慈愛,至於極點,但這一次她才明白師尊能夠溫柔到什麼地步,她聽到師尊的聲音呢喃如海:“好,我不看就是。”長安對這人好感大增,當下坦然地換上他的衣裳,蕭君圭背過身去,他一向是個疏朗自若的性子,這一回卻讓林悉看到他臉上緋紅的顏色,久久不褪。林悉記憶裡的師尊一向瀟灑放曠,不料見到他少年時竟是這般無邪羞澀,詫異之下,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但顧及自己安危,生怕惹得師尊惱羞成怒,後果堪憂,只得強行忍住,憋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真是越寫越喜歡師尊哈哈哈☆、接下來的時光歷歷如三生石裡的景象,往事昏黃,在師尊的記憶裡如蓮花開落,歲月荏苒,不曾隨遇而安。蕭君圭帶著長安闖入林峙替兒子安排好的婚事現場,他第一次見到林夢琊,一身吉服的少年木然跪坐在滿堂喜慶之中,蕭肅如高崖冷松,滿堂賀客如雲,沒一人比得上那少年的風度。蕭君圭並不算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君子,來之前他曾黑暗地想過,說不定林夢琊是個貪慕榮華,喜新厭舊的負心男子。長安見了他的真面目,必定棄之而去,自己追到長安的機會也不是沒有,想到這種可能,一路上他陰暗又得意地笑了不止一回,引得長安頻頻回顧,好奇他到底在笑什麼。令他含恨的是,林夢琊居然是個痴心痴情的,於是他所能做到的,唯有成全,以絕頂武功威懾林峙,要他答允讓兒子娶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