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貴人自打從公主府回來後,身子就一直不好。
看著沒有什麼大病,但終日裡總是沒什麼精神,臉色也是蠟黃蠟黃的。
皇帝給她和丁貴人指了一位姓鐘的太醫,沒有再讓邊太醫照看丁貴人,也沒有讓照看德貴妃的龔太醫去看。
當時我就覺得挺奇怪的。
現在勤貴人回來才一個多月,人就沒了,這實在是太突然了。
德貴妃倒很平靜,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讓人請了鐘太醫來做最後的檢查。
人死了,總要有個說法。
鐘太醫診斷後說勤貴人是陳年舊疾發作,導致心脈受損而亡。
德貴妃便派人向皇帝、皇后稟明瞭死因,問及如何治喪。
皇后得到訊息後,過來瞧了瞧,又問了皇帝可有什麼旨意。
德貴妃搖頭道:“皇上還未有旨意。”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小祥子過來傳旨,皇帝說賜勤貴人死後殊榮,按妃制治喪,準她葬入妃陵。
皇后聽後,便對德貴妃道:“就按這個辦吧。”
德貴妃恭敬應下。
皇后走後,永和宮眾人忙碌起來。
寶鏡閣那換上了白色燈籠,靈堂也開始佈置起來。
德貴妃坐在玫瑰圈椅上,神情有些落寞。
她讓我去泡一杯杭白菊。
我應聲去做,心裡明白對於勤貴人的驟然離去,她還是有些難過的。
杭白菊,勤貴人生前最愛喝的茶。
看著漂浮在茶碗裡的朵朵菊花,德貴妃幽幽說道:“龔太醫是太醫院的院正,是這宮中醫術最好的太醫,通常他只照看太后、皇帝、皇后,皇帝讓他來照看我,是給我的殊榮。”
說到這,德貴妃極輕地嘆了口氣。
我沒敢插話,靜靜地聽她說著。
德貴妃繼續道:“而鐘太醫通常並不安排去給主子們診脈,他的出現說明皇帝想要那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我的心顫了顫。
原來勤貴人是皇帝要她死。
“想來勤貴人因為有了長樂公主,也多活了好多年。不然以皇帝的秉性,在她和丁喜之事東窗事發之時,她就已經死了。
現在皇帝還給她死後殊榮,也是看在長樂公主嫁入了張家,皇帝需要老臣的支援。
唉……這宮裡頭的女人呀,命都不是在自個兒手中。”
發出一聲長嘆,德貴妃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我看著那吸滿水分沉入杯底的菊花,心裡頭也是沉甸甸的。
勤貴人走後沒多久,皇后下了懿旨讓丁貴人遷去雲影軒。
說是讓她去那兒靜養。
沒多久,丁貴人便也香消玉殞了。
這接二連三的有嬪妃沒了,太后覺得不祥,便去了京郊的雲露寺禮佛祈福。
德貴妃感嘆道:“太后娘娘還能避出去,眼不見為淨,我們這些人只能隨波逐流,眼睜睜看著一條條小船被風浪吞沒。”
我知道她也是覺得筋疲力盡了。
特別是這幾日每次去坤寧宮請安,都感覺去了鬥雞場,沒一日安生的。
豫貴妃和靈貴人就好像是兩隻充滿鬥志的公雞,見了面就要互啄。
豫貴妃雖然位份高,平日裡對其他人也是囂張跋扈,不留情面,想當年,她可是直接讓宮人毆打懋嬪、嫻貴人呢。
可現在對靈貴人卻是隻敢動動嘴皮子。
我想德貴妃說的是對的,靈貴人還真是她的剋星。
雖說我們都明白,靈貴人還不至於當眾揭發她當年和其哥哥之事,畢竟這種事曝出來後她們家也會受牽連,但這種把柄她只要捏著,隨時都能暗戳戳地噁心一下豫貴妃,而豫貴妃也沒法還擊。
畢竟她的後顧之憂比靈貴人還多。
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和她魚死網破。
五月,海棠花盛開,靈貴人向皇后娘娘提議,邀請各宮主子去靈秀宮賞花喝茶。
這宮裡頭確實是靈秀宮的海棠花開得最好。
那些海棠樹還是懋嬪生前種下的呢。
我抬眸悄悄瞄了一眼雪貴人,見她半垂著眼簾不說話,就知道她被靈貴人打壓著。
這靈秀宮沒有一宮之主,靈貴人和她同是貴人,平起平坐。
若說資歷,雪貴人入宮比她早,又懷有皇嗣,怎麼說也不該受她的氣。
可是誰讓人家得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