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遲疑的一瞬間,楊冉冉已經邁步向祭臺走去。
秦修寅習慣地轉動著手上戴的玉戒指,側頭向白晝使了眼色,白晝心領神會,加快步子跟上了楊冉冉。
楊冉冉邁步走上祭臺,看著供桌上擺放的各樣占卜用具,字字清晰地開口道。
“龜,象也。筮,數也。大衍筮法為六十四卦衍卦法,是用天地之數演算,常用於決策、稽疑之法。仙師,我說得可對?”
“對,只不過……”
“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
楊冉冉根本不在意蓬丘仙師的回答,沒等他話鋒一轉繼續說下去,就兀自將他打斷。
說話間,楊冉冉伸手拿起籤筒,將裡面用於占卜的五十根蓍草緩緩倒了出來,平鋪在供桌上。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象四時,歸奇於扐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扐而後掛。”
楊冉冉說著,手上快速分撥著蓍草,數目不等的蓍草,於指縫間翻飛遊走,其熟練程度,令人眼花繚亂。
秦修寅為之一振,心中不禁生疑。
之前,他竟從不知,楊冉冉會以大衍筮法起卦推算。
這隻小狐狸,道行不淺呀!
楊冉冉邊說邊算,話音落下之際,卦象也同時落定。
“第三十九卦,水山蹇卦,卦文,大雨傾地雪滿天,路上行人苦又寒,拖泥帶水費盡力,事不遂心且耐煩。呦,不妙啊,險阻在前,此乃下下卦!仙師,我算得可有錯?”
“沒……沒有錯。”
蓬丘仙師滿面愕然!
從前,都是他裝神弄鬼、故弄狡獪地玩花招兒、使手段。
現下可好,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個行家踢場子、搶飯碗,他自然是尷尬又惶恐,甚至都顧不上憤慨了。
百姓們無知,一聽說是下下卦,頓時又沸議了起來。
他們一個個的神情焦灼,交頭接耳,似是真的要大難臨頭了一般。
待百姓們惶惶不安的情緒達到一定程度時,楊冉冉再次開口。
“水山蹇卦,筮遇此卦,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利見王公。”
話音落下,楊冉冉稍稍停頓了一下。
恰在此時,圍觀的百姓中忽然有人揚聲提出了質疑。
“誒,青雲觀不就在西南邊兒嗎?這麼說……仙師利我們?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聽從仙師之言呀?”
“不對不對,照這小兄弟所說,張老實和林寡婦家都在東北邊兒,分明不利咱們,那他們兩家的童男童女,又怎麼能用來祭祀?這不是……不是給咱們找麻煩呢嗎?!”
“是呀,那……到底聽誰的?”
楊冉冉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這也算是……老天爺開眼了!
秦修寅遙遙看著楊冉冉,嘴角微微上揚,轉動玉戒指的動作,不經意地變成了摩挲,旋即揚聲問道。
“既是下下卦,那不知道,可有破解之法?”
“九殿下問得好,自然是有的!水山蹇卦,下艮上坎,艮為山,坎為水,山阻水險,水流不暢,故為蹇。”
“卦中共有兩陽爻,都處於不利之位,陽剛受小人包圍欺凌,處於涉濟艱難之境地。這時,便需要有個德高望重之人,應萬民之求,捨生取義,幫助爾等渡過難關,故言利見大人。”
“此大人,便是蓬丘仙師您了!”
蓬丘仙師聞言,原本蒼白的臉色,現下更是跟死了好幾日似的,那叫一個難看!
他想爭辯、想求生,卻已然被嚇得大驚失色,猶如被釘死在原地一般,動彈不得。
“至於利見王公,不言而喻,指的自然是九殿下。”
“故而,卦象雖然兇險,但所幸,兗州乃是福地,集天時地利人和,自然無往而不利。”
“依據卦象所言,只要請九殿下主持大局,再以蓬丘仙師進行人祭,那麼,一切兇險皆可迎刃而解!”
“原來如此,不愧是九殿下最為信重的人,果然非同凡響,不過三兩句話便能夠撥雲見日,令我等豁然開朗!”
知府不愧是混跡於官場的老油條,他一見情勢不對,緊著便見風使舵,捧著楊冉冉附和道。
有知府大人開了個好頭兒,百姓們也跟著越說聲音越大。
最後,漸漸地,岸上的百姓異口同聲,群情沸然,大喊著讓蓬丘仙師獻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