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白秀珠沒有像以前一樣在家裡發脾氣,而是跑到了那個天主教堂去做祈禱,對白神父道出了她的悲傷憤怒,並被安慰被疏導,得到心靈上的寧靜。————和她一樣為情所困的還有柳春江和小憐。柳春江每天都會到教堂來,即便見不到小憐的面,他也依舊風雨無阻。終於有一天,小憐沒有避開他,而是當面告訴他,“你不要來了,我們是沒有結果的。”柳春江想和她認真談談,他感受得到小憐對他,不是一點喜歡都沒有的。但小憐卻表示不願聽他說,也不願告訴他她內心的真正的心聲。柳春江忽然想了一個法子,“既然你不願意聽我說,我就講給神聽。”小憐還未明白他的意思,就只見他仰頭面向教堂正上方中央的十字架,目光真誠地道,“神,我要告訴你,我愛身邊的這位小憐姑娘。我希望她能成為我的妻子,我希望我們可以共度一生。我不是您的信徒,但我願意信仰我和小憐之間的愛情,我會對它從一而終,永不背棄,如果有一方離去,那麼另一方也絕不會獨留。”聽到這些話,如同心裡被滾熱的岩漿燙過一樣,愛情就是這般炙烈,站在他身旁的小憐已是眼角溼潤。只聽柳春江繼續道,“神,你聽到我說的了嗎?如果你能聽到,請你回應我,告訴我,小憐她是否也這樣愛我?”小憐拭去了臉上的淚水,抬頭看著那神聖的十字架,聲音顫抖著說“神,我聽到了,信女小憐聽到了。”她終於能堅定地道,“神明在上,小憐也愛他,小憐也愛柳公子。”柳春江強忍住心中的喜悅,繼續對上方的十字架真心禱告道,“我愛小憐,不論身份,不論疾病,不論生死,永遠愛她。”小憐也跟著道,“我愛柳公子,不論身份,不論疾病,不論生死,我也永遠愛他。”這一刻,兩人都沒有去看彼此,但他們的心在對愛的信仰下終於走到了一起。————葉黎訂的花籃每天不落地送到了關家戲班,程蝶衣和他師兄段小樓都知道有位欣賞程蝶衣而且一擲千金的葉小姐。比起其他的客人,程蝶衣和段小樓對這位葉小姐更有好感些,捧戲子的女人不多,年輕而且富有的小姐更少,總比那些紈絝僅僅是看中程蝶衣扮演的虞姬美色要來得好,也更讓人放心。於是葉黎就成了難得能得到袁四爺准許,到後臺去見見程蝶衣的人。還未上妝的程蝶衣只是長相清秀,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但一旦上了裝,換上了戲服的程蝶衣,就便是清骨玉姣,又顛倒眾生。葉黎和袁四爺坐在空曠的戲院裡,看著臺上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的虞姬,袁四爺眼裡是痴迷是炙熱,而葉黎卻是動容。最後一句唱罷,袁四爺嘆道“真是人間絕無啊。”葉黎亦笑道“是啊。”所以人間留不住,程蝶衣也受不起。袁四爺看的是程蝶衣的虞姬,他的戲魂,而葉黎看得是他隨著入戲而趨於完美癲狂的靈魂,她從未見過如此彷彿奇蹟般的靈魂。白秀珠的心上人金燕西要和冷清秋結婚了,白雄起和白太太是沒有理由拒絕去參加總理幼子的婚禮,尤其是他還是金銓的門生。他既擔心帶秀珠去,會鬧得無法收場,也不放心把妹妹一個人放在家裡,尤其是還有位葉小姐,他害怕她會向秀珠索取些什麼,而秀珠一時衝動做出傻事。於是他只好說讓秀珠去她最近常待的天主教堂,雖然他並不喜歡那裡。其實白雄起大可不必這麼擔憂,若說之前葉黎對白秀珠的靈魂還有點興趣,但在見過程蝶衣後,白秀珠也被她拋到腦後了,兩個相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至於白家人,她還另有打算。白秀珠的確心痛得想要自殺,不過白神父告訴她,天主十誡,老白驚訝過後,斷然拒絕,“白家人絕對不會和八號當鋪做交易。”葉黎嘴角彎了彎,“那換個說法好了,不是交易,是交換。”“柳春江和小憐的愛情,我不插手,而我和程蝶衣日後的交易,你也不能出手”“不行,我們對所有人一視同仁。”葉黎早已料到老白會是這樣的回答,但她也有準備,她眼睛微微眯起,語調輕輕上揚,“可是你要知道,我要是想毀掉柳春江和小憐中任何一個人,簡直是輕而易舉。小憐伺候的大太太最近流產了一個孩子,要是我跟她說只要她不放小憐自由,我就還她一個孩子,你猜她會怎麼選擇。我也可以讓柳春江父母看好的兒媳人選林佳妮家越發富貴,你說柳家會捨得這個親家,到最後,究竟是小憐能掙脫她的命運呢,還是柳春江能鬥得過他那老奸巨猾的父母。”她又笑了笑,“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程蝶衣未來註定悲慘,和進入八號當鋪的下場相比有什麼區別嗎?”“究竟是當前一對有情人的幸福重要,還是一個日後註定悲慘的人相比,孰輕孰重,我覺得你應該會選。”葉黎的確不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但她更喜歡利用人心,用的也是堂堂正正的陽謀,讓老白無法拒絕。葉黎對老白微微頷首,然後身影便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