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看吧。”錦榮合上眼睛,淡淡道了一句。錦榮這邊都得到訊息了,其他勢力的諸侯不可能比她晚,但看到世家如此大手筆打造出這本《女誡》來,也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這是多大的仇和怨恨啊,即便拉上自家的女子作陪,也要弄死沈錦榮不可。看著只是區區一本書,但實際上卻是在拿世家數百年的名聲和根基與沈錦榮對抗,如果沈錦榮的聲勢不足以與世家拿名聲作保的這本女誡相比,那麼此書必定被認作女子圭臬,而與之最為離經叛道的沈錦榮也將成為眾口鑠金的物件,難以突破世俗道德的界限,如今積累下的勢力也只能拱手讓人。目光稍微長遠的人也能看到此書一旦成勢,必定對後世也產生極為深遠的影響。可是這些人不是畏懼世家,不願與其爭鋒而不敢說,便是為了私心不願說。比起日後種種,他們更在意現在的局勢。如果世家成了,沈錦榮非死即殘,他們也少了一個有力的逐鹿天下的競爭對手。有誰會不樂意呢?於是很多勢力都選擇了冷眼旁觀,這是世家和沈錦榮的博弈,世家輸了,他們就少一個忌憚的勢力,沈錦榮輸了,他們爭奪天下的道路上就少一個對手,最好的結局莫過於是兩敗俱傷。徐碧君雖身處北方,但訊息得知的一點也不晚,不過兩日,那本由陸明薇撰寫的女誡就到了她手裡。她越看臉色越發蒼白,看完後眼前一片昏暗,身子險些向背後倒去,幸而扶住了桌子。送書來的小兵瞧著不好,擔憂詢問道:“周軍師,您沒事吧。”徐碧君扶著桌子,搖了搖頭,“無事,你先下去吧。”“是。”小兵退到了帳篷外,只留徐碧君一人,她再次望向那本薄薄的女誡,心中激憤不已,恨不得將它棄於火盆中,燒的一乾二淨。以徐碧君的才謀敏銳,怎會看不出其中的玄機,還有對後世百年女子的流毒遺禍。陸明薇好狠的心,為了世家利益,居然甘願犧牲天下女子的尊嚴自由。女子生於這世道本就不易,難以像男子般求學入仕,封侯拜相,到現在,連這微末的生存機會也不給她們留下。這樣的死局,沈錦榮能破嗎?她徐碧君能破嗎?徐碧君不知道,但她清楚自己絕不可以坐以待斃,這一本書毀掉的不僅是她的志向,還有千千萬萬此間女子的志向。她冷靜起身來,整理了一下方才有些凌亂的衣著妝容,又簡單地收拾好東西,取下懸掛在牆上的劍,大步走出帳外。她找了藉口和守軍言明要出去一趟,守軍絲毫不疑,放她離開。可徐碧君剛走到軍營門口,便迎來了隊騎馬遠道而來的人,來人跨馬而下,神情嚴肅。“妹妹,我們總算找到你了。” 女皇篇崔家,明淨的華室內,一氣質嫻靜雍容的女子坐在鏡前,原本姝麗的面容卻蒼白消瘦,頗有些形銷骨立之狀。“夫人,用些飯食吧。”一綠衣侍女端著送飯的托盤進屋勸道,“撤下吧,我沒什麼胃口。”女子嘆了聲氣,揮了揮手。這種時候,她哪還有心情用飯呢。侍女遲疑了一下,說:“這還有七公子特地吩咐送來的養生湯,說是很滋補的。”話音剛落,一個琉璃的梳妝盒就狠狠摔在了地上,“我陸明薇沒這個好侄子。”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近日作出《女誡》引起風雲湧動的陸大家,陸明薇。侍女嚇得戰戰兢兢,端著湯食就小步退出去了。留下陸明薇一人,面上餘怒未消,蒼白的臉還生生氣出了幾分紅暈。片刻後,她又自嘲地笑了笑。誰不豔羨她陸明薇,少有才名,又嫁得如意郎君,美滿多年,夫君英年早逝後,她又專心於文史詩詞,成為名滿天下的大家。沒想到今日卻成這副模樣,違背心意,行有所不為之事。念及此,陸明薇心中悽楚不已,《女誡》的確為她幾年前便開始所寫,但她並未有如今的本意,當初幽帝暴斃,天下大亂,她慮及其禍源於前朝後宮穢亂甚多,賢德甚少,勾結外戚,禍亂朝政,特著此作以為教訓,希望以後的後宮女子明理賢德知大事。當時陸明薇並不急著將這本勸說後宮女子德行的書寫出來,進展緩慢,年也不過完成了三卷,直到她夫君的那個好侄子崔高的到來。言語之間,崔高提起此書,陸明薇欲作一部勸誡女子德行的書在崔家還有陸家不少人都知道,她夫君崔遊在時又與這個侄子崔高交好,陸明薇便也沒有什麼防備,一一坦然相告。誰料語罷,崔高竟言及希望叔母陸明薇能儘快完成,而且稍微修改其中的一些內容,矛頭直指沈錦榮。陸明薇聽了幾句他的要求,壓下心中的不悅,看在他是亡夫的親侄份上沒說一句‘豎子無理’,只起身讓侍女送客。崔高當時並沒有說什麼,陸明薇也只當他知難而退,不再放在心上了。但兩日後,崔家族長,也就是她亡夫的父親崔原召她過去,陸明薇到了之後發現父母也都在,還有一人,崔高。他們都希望陸明薇能依崔高所言,作出一部如今能有利於世家的書。毀掉世家現在最大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