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天公好妒,周家公子和小姐在七歲那年家中池塘玩耍時,不慎落水。周家小女不幸亡故,而周家少爺也落了病,被周家送到自家溫泉山莊修養了兩年才回來。但沒有人知道,當初活下來的,不是周慕顏,而是他只小了兩歲的妹妹周錦榮。周家家主周南治,在兒女出生後,曾意外在山中遇難,後傷了身子,經大夫診治恐怕難以與人有孕。長子夭折對他來說無異於莫大的打擊,再者周家家大業大,一旦傳出去,周家後繼無人,只怕落得衰落下場。狠心之下,他做出了一個荒誕的決定,讓女兒代兒子身份。周錦榮因為念著是自己貪玩,間接害死了兄長,累得父母痛心,咬牙認下了。之後,葬下的是‘周家幼女’,而活在這世間的只能是周慕顏。周錦榮和兄長周慕顏本就相貌極為相似,年齡相近,在被送去溫泉山莊修養兩年後再回來,也無人會懷疑。而這兩年裡,周南治已乾淨利落地杖斃了兩個兒女身邊的所有奴僕,不留一絲痕跡,世家奴僕都是賣身死契的,也無人會說什麼。外人不知內情,只道周父為愛女之死悲痛不已。周錦榮已經成了周慕顏,日子也不好過,和兄長相處久,行為舉止好模仿,難以模仿的是周慕顏需要學會的東西,承擔的責任。作為周家未來家主。每夜裡只能挑燈夜讀書史典,練習世家子弟必須學會的六藝,等到從溫泉山莊回來,她就又是那個周家令人驕傲,天資聰穎的周家兒郎了。旁人的稱讚如一,周家的榮耀依舊,但父母的冷淡,以及嚴令僕從親近而形成的生疏態度,讓周錦榮知道,一切都變了。父母在怨她,怨她害死了周家未來光宗耀祖的兒郎,周錦榮也在心裡怨自己,所以默默承下了所有的苦楚。即便她學的再好,做的再出色,父親也難以忘記這其實是他的女兒,而不是真正能繼承家業的長子,所以冷淡。而母親,早在長子夭折後,就常守佛堂,甚少見她現在的‘兒子’。這也是為什麼原身因為苦學心血耗盡病倒,周家父母也很少出現。如果錦榮早穿來幾年,她一定不會讓周慕顏死掉,自然不會去承擔什麼世家聯姻責任,頂多為周家償還了生養之恩。又或是讓她穿成早夭的周慕顏,一切,都比現在的境況要好,錦榮垂眸注視著被她用手挑起的一縷長髮。為了防止讓更多人發現她的身份,周父嚴令僕從不得對少爺太過親近,久而久之,漸漸傳出了周家公子素有潔癖之聞。世家多有放誕不羈之人,或敷面,或喜著奇裝異服,而周慕顏這絕稱不上什麼怪癖。———在認真思考後,錦榮果斷放棄了任何幻想,既來之,則安之。再糟糕的境地,只看怎麼做,也能讓她過的自在。“郎君是要去見老爺和夫人嗎?”束完發後,侍女試探問道,“好。”略微思索了一下,錦榮還是點了點頭,決定去見一見她現在名義上的父母了。又是一番穿戴,這次侍女就未再近身,束髮已經是難得的了,再近身只怕就要被老爺處罰了。周家為江東世家豪族,光是一個周家主宅便佔地數百畝,莊園樓臺林立,景緻秀麗,而走在小徑上的錦榮腦海裡想的卻是,她好像砍過好幾個這樣的世家土豪。見到周父,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顯然有些複雜,“你,已經大好了?”錦榮依著原身記憶的口吻回道,往常原身和父親相處冷淡,每次都只說了幾句話,便不了了之。這次也一樣,周父在待遇上也不會虧待如今這個唯一的子嗣,只是感情複雜難言罷了。“好了,過兩日便去學院上課吧,莫誤了學業。”冷硬生疏的話,一心期盼著振興周家榮光。錦榮唇角微勾,只是低垂眼眸,未被周父瞧見罷了。再去看周母,其冷淡和周父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未見錦榮一面,只讓錦榮在佛堂門外問候了一聲。錦榮也不放在心上,盡到禮節便可,何論其中真心,她與他們本就沒有任何感情,親近也好,冷淡也好,都無所謂。既然瞭解了原身父母的性子,日後也知道該怎麼做了。盡了為人子之禮節後回到房間,錦榮翻了翻原身哪怕勞累不堪,也在默記的典籍。這世上的天才從來都是極少數,而更多是依靠勤奮苦學,錦榮也一樣平凡,不過經歷的歲月比旁人多,但凡一本書看了數十遍,蠢人也能記得下來,何況錦榮學一樣東西,不止十遍上百遍呢。 周郎顧三年時間可以做什麼,能令本就出色的周家郎君揚名京城,成為世家年輕一代第一人,引得世人仰慕。也能令周家多出一個孩子。京都外柳江上煙波,舟舫上傳出和緩曼妙曲聲,伴著女子軟語。“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船頭上吟唱的歌伎,春風醺人,染得她容色也豔了幾分,一雙含水的眸子止不住地往舫間那撫琴之人身上看去。那人素衣靜坐,卻彷彿這片天地間的光華靈秀都聚集在了他身上,便是有‘稽子’之稱的名士嚴淮在他旁邊,也只能黯然失色。世間安有周郎顧?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