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諳和許數心也寬,不摻和這些事,而是決定向翰林告假一起返鄉,和家人同喜後再入朝為官。來京前還是無人知曉的普通舉子,回去就是有了官身的進士老人,連僕役還有馬車都可向翰林院報備,坐在車廂裡的曾諳不由得和好友感慨連連,許數也點了點頭。離江城不足十里原,兩人又喜又激動,雖是衣錦還鄉,但到底有些近鄉情切。忽然疾雨突降,外頭的車伕道,“兩位老爺,下雨了,前面有家城隍廟,要不去那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就去那吧。”曾諳和許數有僕從打著傘相護,一路沒淋什麼雨就進了城隍廟。裡面還有他人,看著是個衣著寒酸的書生,本有僕從想討好進士老爺,這廟本就不大,他們人還多,便想著驅趕走那書生。許數未染官場仍有正直之心,見狀立刻怒喝了一聲,反倒將那僕從趕到外頭屋簷下看著馬車。非但如此,還和曾諳一起像那書生拱手道歉,“是我二人未管教好僕從,令他生了跋扈之心。”那書生雖衣衫簡樸,但目光清淨,氣度舒然,“小生薑九道,只是一落 神鬼娘子江城,雨,絲絲細細地飄散著,揹著書篋的姜九道,抬手擋著雨,跑進了酒坊,在櫃檯旁的搖椅上坐著個手握書卷著淺紫色衣裙的姑娘,旁邊還放著個小火爐。姜九道第一眼見到她就愣住了,不是她的容貌有多秀美,而是那一雙眼眸,彷彿能看透人心。衣裙的紫色並非嬌豔,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尊貴。錦榮出聲道,“阿九,阿十,有客人來了。”阿九阿十就是她撿回來留在酒坊的夥計,因為都有殘缺,兩人幹活都是一起的。姜九道聽見這聲,猛然發覺自己剛才有些失禮了,連忙朝著店家,也就是這位紫衣姑娘,作揖拱手行了一禮,“小生只是進來避回雨,還望店家不要嫌棄。”錦榮微微點了點頭,“無事,我也請公子喝杯酒吧。”姜九道本想拒絕,但嗅到夥計端來的酒味,忽然就忍不下心拒絕,被酒香勾著淺飲了一口,如墜美妙夢境,流連忘返。想起曾兄和許兄說起過,江城王記的杏花酒最好,好像進來時看到外面掛著的就是‘王記’的招牌。就這喝酒的功夫,一會兒外面的雨就停了。姜九道望向外面的街市,發現家家戶戶門上都點著燈,扎著紙花,路上行人也不多。錦榮看出了他的疑惑,悠悠道了一句,“今天是中元節。”“原來如此。”姜九道恍然大悟,這段時日他一直在外漂泊,多是在荒山野嶺,都忘了時日。喝了酒,雨又停了,姜九道便起身告辭,微微遲疑,還是掏出身上僅有的些許銀錢——十幾枚銅板留在了桌上。錦榮未看桌上那些銅板,只是在姜九道走時,淡淡提醒了一句,“中元節,乃是鬼門大開之日,這位公子還是小心點為好。”……“打烊了吧,這天氣也沒人來買酒了。”錦榮隨口道,阿九和阿十點了點頭,按吩咐收拾店子。錦榮從搖椅上起身,走向門,抬頭望向外面微暗的天色。中元節也就是鬼節,便是陰曹鬼差也不會阻攔未入輪迴的鬼魂到陽間,受香火祭祀。百鬼夜行之日,其他精怪妖靈也蠢蠢欲動,容易生亂子。不過江城有她在,尋常妖精鬼怪也不會有膽子在這鬧。那書生身上氣息純淨了些,容易引鬼,只要不出江城,也不會有事。周氏先前掛念女兒,想讓錦榮在中元節來沈家,被女兒以要拜祭亡父為由拒絕了,周氏只好作罷,不僅是她,就是小女兒沈遙也很想念這個姐姐,雖見面不多,但不知為何,才兩三歲的孩子尤為親近錦榮。錦榮倒不急著給此世父親的牌位上香,據她所知,她爹早就輪迴投胎了,便是上香也受不到香火。但別人不知道,又是誠心誠意的,錦榮也不好叫他們失望。沈家還有謝青夫婦送來的紙錢香燭,就被錦榮揮手一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其實是出現在了黃泉路口,就當是送給那些無後人香火的孤魂野鬼罷。姜九道原是想著找個客棧住的,可惜囊中羞澀,唯剩下的那些銅板也給了酒坊店主,現在只怕是睡柴房,也沒客棧願意收的。他倒是不介懷,在荒山野嶺便是以天為廬,以地為席也是有過的,姜九道想起城外還有個城隍廟,今夜在那宿一晚也好。姜九道快步往城外跑去,路途中卻又下起雨。為避雨,他忙不亂又鑽進了看到的一間屋子,進來後,發現中央的桌上也放著一尊像,還擺了瓜果燒雞和其他祭祀品,還有其他一應擺設符合廟宇的樣子。這也是廟宇?姜九道心生奇怪,看了那雕像半天也沒看出這是哪尊神來。等了好一會兒,天都快黑了,雨還是未停,姜九道想幹脆不去那城隍廟了,在這將就一晚也行,於是立刻在廟裡收拾出了睡覺的地方,肚子很快就餓了,姜九道沒去動那些祭祀品,而是從書篋裡翻出一包乾糧來,雖有些發硬難嚼,但和著清水喝,姜九道也吃得津津有味。入睡時還猶記那酒味。夢中脖間忽有溼膩膩的感覺,姜九道掙扎著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