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覺得自己那話過於嚴厲了些,有些訕訕,卻又擔心她的小兒子和小孫子,他們可都在獵場,萬一錦榮做錯了什麼,連累到他們怎麼辦?宋氏語氣溫和又帶笑道,“錦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錦榮莞爾,“也沒什麼,就是陛下和我提了封爵的事。”說完,也不待看宋氏和老夫人的神色,徑直就往自己院子走了。老夫人有些沒回過神來,愣愣道,“陛下怎麼突然這樣說?”宋氏神色只冷了一瞬,立刻又恢復了溫柔帶笑的樣子,“老夫人,這是好事才對。”“好事好事。”這話說得老夫人都神思不屬的。而宋氏的笑容也不見半點勉強,似乎是真的在為侄兒高興。只是她心裡怎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直到晚上,錦榮也沒用飯,宋氏命人送來的飯菜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擱了許久,都冷了。下人回稟太太,宋氏也只是擺了擺手,溫婉含笑,讓廚房的人時時備好熱食,若是大少爺餓了就送過去。連下人都不禁感嘆太太賢良淑德,不過是個侄子也如此費心照顧,同時也覺得大少爺乖戾不已無事生非。文墨在門口的小凳子上坐的都快睡著了,忽然門被推開了,是大少爺方錦榮。不等文墨說話,錦榮便冷冷道,“出去。”文墨見過大少爺嬉笑怒罵,乖戾暴躁的樣子,也見過他脾氣溫和,平易善良的,唯獨沒見過此刻,如凝結了冰霜般,冷厲無比。不只是文墨,院子裡伺候方錦榮的其他下人侍女,也被嚇著了。“怎麼,我的話,你們也不聽了。”錦榮眼眸微掃,“所有人都出去。”下人們卻感覺到了比國公爺還要重的威勢,更不敢多說話,都退出了院子外。錦榮回到房裡,開啟了窗臺上的鳥籠,放走了裡面的鳥兒,待看不見了之後,她輕笑了一聲,吹了吹手中的火摺子,待燃起火星後,又扔到了簾帳上。瞬間火舌舔過絲綢,爬過幔帳立柱,蔓延四周,將屋內漸漸化為一片火海。院子外面的人,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衝進來,看著已經火光四起的屋子,“大少爺,大少爺。”文墨整個人都懵了。下人們想要推開門,卻發現房門在裡面就已經鎖上了。而這火,彷彿有了魔性般,怎麼也撲不滅,而且越燒越烈,到最後,都無法靠近。深夜裡,安國公府沖天的火光不僅燒過了大半的府邸,也照亮了整個京城。 前國公世子“怎麼會變成這樣?”聽聞訊息從獵場快馬趕回來的安國公方晟,望著焦黑一片,燒了幾乎半夜只剩下廢墟瓦礫,眼裡有的不是痛失侄兒的悲傷,而是難以面對後果的驚惶。可誰又能想到呢,明明白日裡還是好端端的,可是錦榮他發現了什麼?宋玉秀穩定下心神,“老夫人哀痛過度,我與夫君侍病床前。”方晟聞言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對,你說的對,我去請太醫。”安國公方晟守成足矣,但臨危反應還不如宋氏一介婦人。此時只能用國公老夫人病重壓下此事,可是安國公府的火這麼大,幾乎照亮了整個京城,而這事也根本不是打殺了幾個下人就能瞞的住的,只能盡力降低帶來的影響。連宋玉秀也無法想象,國公府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她夫君和她兒子的前途,是否會不復存焉。以前,她從來就沒有擔心過方錦榮,就憑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有什麼作為,但她沒想到,方錦榮會以一個最決絕的方式,毀掉了一切。她小看了這個侄兒,也許他根本不是紈絝庸碌,而是真正的聰明人。可是聰明人又為什麼要這樣做,賠上一條性命拖他們下水……方世玥追隨父親而來,見到這幅場景,也是茫然無比,聽下人說,堂兄是關上房門自焚的。父親和母親的態度又是這般奇怪,半點悲傷也無,包括平日疼愛堂兄勝過他的母親,居然一句也沒過問堂兄的屍身。哪怕是葬身火海,至少也該收斂骸骨吧。方世玥一時間混混沌沌,都分不清以往所見是真是假了。前安國公世子自焚的事一夕之間傳遍了京城,也令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到了安國公府上。方晟夫婦都知道,但對外卻只能宣稱侄兒不幸喪生火海,因為這是陛下的意思。寧景帝對此事也是震怒不已,在早朝時,就已有不知多少封摺子飛往寧景帝的桌前,全是彈劾安國公及其夫人的,一時間,曾經經營極好的名聲瞬間掃地,連交好的高門人家都紛紛避如蛇蠍。若是安國公夫婦真是良善人,會逼得親侄兒自焚嗎?連寧景帝在初聞此訊息時,也不禁懷疑是不是方晟和宋氏因為他要給方錦榮封爵一事,而狠下殺手。但當他的暗衛數次搜尋過廢墟,不見方錦榮的屍首後,他心中便已瞭然,該知道的還是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方錦榮背後之人是誰?不然方錦榮區區一黃口小兒,如何能觸碰到這些真相,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死遁離開安國公府,不知所蹤。然而爛攤子總是要他們收拾的。既然方錦榮或許已經知道了些許真相,就更不能讓他以前國公遺孤的身份活著了,哪怕是火海失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