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話,沒有傳出章儀殿外去,但在朱景帝心底還是留了痕跡。之後日子如常,朱景帝依舊將錦榮帶在身邊處理政務,若非錦榮只是公主,恐怕早引起朝堂爭議,但有九公主請旨自主婚事的例子珠玉在前,倒也沒有人說些什麼。頂多落在錦榮身上的扎眼目光多了些。下朝後,“父皇還真是寵愛九妹啊。”五皇子語氣不免帶了些酸氣。“該羨慕的是六弟才對。”三皇子一副溫良的樣子,卻將矛頭指向了六皇子,有這樣的好妹妹,還愁不被父皇重視。大皇子眸色微暗,看六皇子的目光也越發冷了。六皇子一皺眉,但也很快笑道,“父皇寵愛小九,是小九的福分,我等都是小九的哥哥,何來羨慕之說。”可惜他現在也不好常入後宮,否則若能從小九那裡多探聽聖意也好,還是讓皇子妃入宮陪陪母妃吧。其他皇子也是心思各異。朱景帝的舉動倒讓錦榮有些驚訝,但會這樣做她也猜到了幾分,是那些皇子讓朱景帝失望了吧。她在京城私下發展的探子,送來的訊息也是諸皇子之間爭鬥越發激烈,甚至蔓延到了朝堂之上,結黨營私的勢頭初現。論手段或許不成熟,但以他們的身份也多的是大勢力願意支援。現在是有朱景帝壓著,一旦沒有了壓制,那就不僅僅是風雨欲來了。時間匆匆過去了一年,朝堂乃至後宮的變化甚大,先是皇室人丁逐漸昌盛。大皇子的謝側妃先生下了長孫,四皇子妃,六皇子妃也相繼有孕,生下一女一兒。而朝堂還有後宮,對於九公主的印象也是大為改觀,由單純受寵的公主,變成了極為聰慧,且有安邦定國之才,進退有度,行為處事都無可挑剔。朱景帝在採納錦榮的建議時,也並沒有掩蓋她的功績,以至於連民間也多有聽聞九公主的名聲,多是好的傳言,也消弭了她遲遲不願納駙馬的非議。至於那些對她處事的讚譽,錦榮不可置否,她倒沒想過扮演人人都覺得好的角色。但有讀心術,做到這些,只是再輕易不過的事了。這一年來,也不是沒人動心思到她這位風頭正盛的公主上,但即便沒有朱景帝護著,她自己也能輕鬆應付。這些她倒不是很在意,令她稍稍擔憂的是,朱景帝的身體確實不大好了,他早年就體弱,不大康健,卻又勤政,批改奏摺常到深夜,如今年過五十,也容易疾病叢生,而朱景帝也不是注重養生的君王。剛從宮外回來後,錦榮一進入殿內,正巧見周懷匆匆走來,她正要叫他時,卻聽見周懷心中道,【陛下這幾日精神越發不大好了,還不願去休息。】錦榮微微一頓。這時周懷也發現面前就是九公主,見自己一時失神,竟差點冒犯了九公主,有些羞愧慌亂,連忙行禮道,“九公主萬安。”錦榮並不在意這點小事,免了他的禮。“陛下正在裡頭批閱奏摺呢。”周懷笑道。錦榮微微頷首,也沒有問周懷剛才的心聲,而是往裡殿走去。就聽見幾道咳聲,錦榮不禁秀眉微蹙,卻也沒出聲打擾正在專心批閱奏摺的朱景帝。經身邊內侍提醒,朱景帝才發覺錦榮來了,神色漸緩,並帶上了些笑意,“小九來了啊。”“父皇。”錦榮微微行了一禮,然後從袖中取出一本賬簿遞上去,“這是京兆府查到的東西,我已拿了過來。”朱景帝翻了翻賬簿,微嘆了口氣,抬眼看向錦榮的目光仍是溫和。“還是你處理得妥當些。”錦榮沒有就賬簿的後事問下去,而是轉而道,“父皇看起來有些勞累,可是幾日都沒怎麼休息過了?”朱景帝道,“難道是周懷告訴你的?”他側臉看向周懷,眼底帶了些笑,不見任何怒意,朱景帝看似威嚴,實則溫和,很少隨意責罰宮人,也不許宮中嬪妃這樣做。雖然知道朱景帝不會生氣,周懷還是誠惶誠恐道,“老奴可什麼都不敢說?”錦榮眸色淡淡,唇角微彎,“周公公不告訴我,我也能看得出來。”“父皇不如傳太醫來看看。”在錦榮的凝目注視下,朱景帝還是沒有悖了女兒的好意,“傳江太醫吧。”江太醫,這些年漸漸成了朱景帝的專屬太醫,卻始終謹慎小心,為朱景帝把過脈後,恭謹道,“陛下的身體並不大礙,但還是多休息為好。”【陛下這個年紀,頭暈眼花,精神不濟實屬正常,就是不要太過勞累的好。】勸說朱景帝休息後,錦榮才離去,回到永寧宮。容貴妃正抱著孫兒,眉眼柔和,“小九回來了啊。”因為疼惜六皇子妃生下的皇孫,又是陛下目前唯一的嫡孫,容貴妃更加沒有心力去管九公主了,對她去哪更是放任自流。而隨著皇孫出生,六皇子在朝中勢力漸大,容貴妃在宮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若非姜貴妃還執掌金印,宮外的人都隱隱將她視為後宮之主了。六皇子妃溫和帶笑道,“九公主。”她雖不懂什麼政事,但也知道這位九公主對夫君的重要性。容貴妃也喜歡她這一點,雖然出身高貴,但溫柔無驕矜之氣,即便是她做主在六皇子妃懷孕時,為玄淳納了兩位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