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榮雖認識尋常草藥,但人單力薄,身體又才剛剛好,好在孫剛找了幾個人來幫忙。在錦榮的指點下,孫剛和其他人又摘了些薄荷葉,扛板歸,車前草,鬼針草,海金沙,蔞蒿,蒲公英。這些都是在山野間遍地,又有清熱解毒功效的草藥。只是有些可以直接實用,有些適合煮水服用。護送行軍的將士也很配合,在休息時幫忙支鍋子,燒水煮開。也不奇怪他們這麼熱情,有好些個途中腹瀉中暑的將士在喝過這些草藥煮的水後,明顯好了許多。儘管錦榮只是開口說了幾句話,什麼活也沒幹,但待遇一下子就不同了。比如日常的乾糧,之前說是按人頭分,但像宋錦榮這般手不提肩不能扛的瘦弱小子,能給一塊糠餅就不錯了。錦榮醒來後,懷裡還揣著沒吃完的半塊餅子,她咬了一口,非常艱難地才嚥下去。而現在,沒等錦榮想著去挖幾塊山藥根莖吃,就有軍士送來蒸餅,同樣是餅,差距可大多了,更不用說其他同行的如同孫剛這些人送的吃的。也沒人有任何異議,因為都清楚有宋錦榮在隊伍中的重要性,軍中受傷的將士多,大夫稀缺,忙都忙不過了,更不用說給他們這些負責徵召士兵入伍,順帶護送糧草的配給大夫了,一般路上什麼病痛暑氣,也只能苦捱著。難得有個小大夫,雖說看著年紀小不經事,但本事是真的。每種草藥都能說出道道來,什麼防暑氣的,什麼止腹瀉,頭暈目眩,隨便在山野間採點東西都能治。說的容易,但過慣苦日子和行伍生活的將士,就知道這點平易能懂的話,有多麼珍貴。何況錦榮還沒有藏著掖著,有人請教,她也耐心指點如何辨認,如何治病。對錦榮來說,這的確很輕鬆,當然應得的好處,她也收下了,分到坐在牛車上的輕鬆活計,幫忙照看一些累倒的新兵或將士。 趕了近一個月的路,宋錦榮所在的這批徵召新兵終於到達了西南大營所在的平沙,這還是沒怎麼休息的,幾乎日夜兼程的結果,在有感於路途艱難的同時,錦榮也猜測到了戰事的緊迫,記憶中的大啟朝雖貴為泱泱大朝,但早已無前兩朝的興盛繁華,兼之作為鄰國的大狄也多年如一日的彪悍強硬。大啟和大狄幾朝來都有摩擦,似乎是從開國時就有了,那時的開國太祖皇帝抱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態度大肆屠戮外族,連老幼也不放過,最後在西征路上去世。可惜後輩子孫不怎麼樣,別說繼承祖志了,也給了外族喘息的機會,隨後聯合起來建立了大狄,足以和大啟抗衡。聽說過去兩三百年了,大狄那邊漢化也很嚴重,除了依舊逐水而居遊牧民族的習性之外,語言和生活與大啟這邊沒有太大的差別。至於征戰,應該是上層階級博弈的結果,所知的資訊不多,錦榮也無法判定這場戰役的結果輸贏。相比起來,她更擔心自己的小命。這副小身板,別說上戰場了,就連扛長槍都有問題,當然,錦榮相信帶她的總兵只要不傻,都不會讓她扛槍,而是命令她衝到前面當炮灰。好像當逃兵啊,錦榮一瞬間腦海裡冒出了這個念頭,但想到記憶裡宋家的幾個孤兒寡母,大啟軍律極嚴,一旦哪家出了逃兵,其眷屬都是要以叛國罪斬首的。錦榮抿了抿嘴,對記憶中的宋家人,她還是有點感情的。既然當不成逃兵,那就得想辦法在戰場上活下去了。到了西南大營後,新兵的第一件事,就登記入冊,既是避免出現逃兵,也是防止混入敵兵奸細。“宋錦榮,十四歲,豐州安平縣人士……”大多新兵是直接摁手印,當作是記上了,錦榮看了一眼那被捏的都快看不出什麼顏色的紅砂,心底浮現微妙的嫌棄之意。看到旁邊還備了幾隻細毫毛筆,也不是沒人用,便取了一支,在登記簿上寫了名字,“字寫得倒端正,讀過幾年書?”那門口坐在案桌後的主簿瞄了一眼那秀麗又不失大氣的字跡,雖不知是什麼字型,但在這軍營裡稱得上是好字了。錦榮依著記憶,稍微措辭道,“讀過三年。”主簿微微頷首,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就登記下一個了。錦榮也不在意,跟著前面登入名冊的新兵走了。等到領了軍衣和軍牌,卻沒有說分配到哪個兵營,錦榮正想多問兩句,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前在來軍營路上還算有兩分交情的那個軍士指示道,“你不和他們一起。”“跟我來。”那軍士說完就走,也不給錦榮反應的機會,錦榮皺了皺眉,還是跟了上去。跟著那軍士入了一處黃色的營帳,裡面有個身著盔甲,繫著紅色軍袍的男子,左邊眉眼處還有一道刀疤,卻也不失去凜冽威嚴,看著品級就不大低。領著錦榮的軍士朝他恭敬行軍禮,“程將軍。”程將軍上下打量了錦榮一眼,眼裡充滿質疑,“沈淮,你說的就是他?”沈淮道,“末將不敢有所欺瞞。”程將軍又看向錦榮,問道,“小關的肚子病是你治好的。”錦榮想起他說的是誰了,在路上有個軍士誤喝了江邊的水,之後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