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奚瑾扭頭不看他，彎腰曲膝，從他環住自己的雙臂間鑽了出去，又往邊上躲開了幾步，繼續低頭搓揉著手。她像一隻炸了毛的貓，豎起全身的每個神經，小心翼翼的避開他。曲默目光追著她，她的長睫捲翹，垂眼半遮明眸，白淨的臉上透了絲緋紅。他低頭繼續洗手，忽地輕笑了一聲。奚瑾聞聲朝他看過去，他側頭看她，黝黑的眸子裡映著她的影子。水流聲、外頭的說話聲像是突然被按了暫停鍵。“哥！”季鐸站在門外喊了一聲：“快來吃飯了。”奚瑾回神，用胳膊肘去抵他的腰，曲默怕癢，下意識往後縮，她得逞，往前邁一步，手伸向大開的水龍頭底下，洗淨手上殘留的泡沫，抽了張紙巾，迅速擦乾。低著頭從季鐸身側擦過，嫌他礙事，掃他一眼，把他往門邊撥了撥，出了廚房門。季鐸回頭看了奚瑾好幾眼，走到曲默身邊，壓低了聲音問他：“哥，我姐怎麼突然臉紅了？”曲默眼底含著笑，低頭將手洗淨，抽了紙巾擦著手往外走：“吃飯。”他在桌邊坐下，將筷子拿手上。他沒來，徐珂和張旭沒敢動筷，盯著一桌子美食咽口水，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幾聲。季鐸跟著坐下，拿起筷子：“大家別客氣，趁熱吃。”徐珂和張旭看向曲默，曲默的目光鎖在沙發處坐著的奚瑾身上。季鐸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解釋：“我姐晚上只吃些水果的，她得控制體重，所以就不跟我們一起吃了。”曲默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你們吃，我沒胃口。”他起身朝奚瑾的方向走去。季鐸看了他一眼，也沒攔著，招呼徐珂和張旭：“哥哥們多吃點。”兩人這才動筷，邊吃邊誇季鐸的廚藝好，以後做不成程式設計師也可以考慮做廚師。曲默在奚瑾身邊坐下，她剛把一個蘋果削完，拿手上咬了一口，腿上攤了本翻開的劇本，目光聚在劇本上。曲默從果盤裡取了個蘋果，拿手上掂了掂，朝奚瑾遞了過去：“幫我削皮。”奚瑾沒理他，把他的手推開，把劇本往後翻了一頁。曲默往她身邊坐近了些：“我不會削皮。”“那你洗了連著皮吃。”奚瑾頭都沒抬一下：“毒不死。”“真不幫我削？”奚瑾咬了口手裡的蘋果，跟沒聽見似的。“那行。”曲默把手裡的蘋果扔回果盤，將她拿著蘋果的手抓進掌心，在她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大口，盯著她的側臉，有滋有味的嚼著。奚瑾終於有了反應，抬眼看他。曲默得逞般衝她笑：“挺甜。”奚瑾看了一眼被他抓牢的手，鬆開劇本，把他空著的那隻手拉了過來，手裡的蘋果塞進他的掌心，把被抓的手抽了出來。“曲默，你還是這麼賴皮的嗎？”她問。“很奇怪。”曲默輕嘆了一聲，眼底的笑意漸漸淡去：“也就在你面前會這樣。”奚瑾扭頭避開他的目光，抽了面前的紙巾細細擦手指，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劇本上。曲默跟著抽了張紙巾，把手裡的蘋果放到紙巾上，伸長了胳膊取了先前扔回去的那個蘋果。又從果盤邊拿了把水果刀，拔了刀鞘，動作生澀又笨拙的低頭認真削著手裡的蘋果，果皮連著厚實的果肉一段接一段掉進腳邊的垃圾桶裡。奚瑾的手突然被曲默拉了過去，掌心放了一個被削的坑坑窪窪的蘋果，面上還有些未削淨的果皮，因削的時間實在是有些長了，果肉氧化，泛了黃。“吃吧。”曲默鬆開她，拿起先前那個從她手裡搶來的蘋果，放嘴裡咬了一口。“這可是我長這麼大削的 圍坐桌邊吃完飯的三人，正打打鬧鬧著收拾碗筷，抱著餐具擁進了廚房。曲默長腿搭在茶几上，仰靠進沙發裡，闔著眼在淺睡。昨晚沒睡好，這會兒困了。廚房傳來叮叮噹噹的餐盤碰撞聲，三人的鬥嘴聲交織著歡笑聲在室內起起伏伏著。奚瑾劇本看累了，偶爾抬頭聽一耳朵廚房的閒碎話，心情莫名舒暢。屋子突然有了人氣，她發現自己其實也沒那麼牴觸這種陌生的親近。曲默身體側了側，把臉轉向奚瑾的方向，許是嫌吵，許是嫌懸在頭頂的水晶燈太亮，他皺了一下眉，綿密的睫毛輕顫，片刻後眉眼舒展開，安靜的睡著。奚瑾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轉向廚房敞開的那扇移門處，把劇本擱置到茶几上，站起身輕手輕腳往廚房門口去，把住門框將廚房移門慢慢拉上。折回來，輕輕坐下，看了曲默一眼，他還在睡著。奚瑾朝廚房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伸了手，手掌懸在他那雙好看的眼睛上方，替他擋住頭頂的那道強光。取了劇本攤在腿上，低頭繼續默讀劇本，偶爾皺眉，微抿著唇靜靜的坐著，讓自己投入進劇本描述的場景裡，細細嚼著人物細微的心情波動。曲默睡的不沉，奚瑾起身的時候，他的意識已經轉醒，睜開眼，正巧看到奚瑾在拉廚房門，奚瑾轉身，他又把眼睛閉上，心裡襲來一陣暖意。奚瑾的手懸在他的眼睛上方，他感受到了那片小小的陰影，在她的手掌下慢慢把眼睛睜開，偷偷看她認真讀劇本的樣子